“雨水”過後。
臨近驚蟄。
金陵城的寒凍天氣漸漸變暖。
河冰早已經融化,不過虞園的一座地下冰窟早已經完工。
楚天秀早早便派了匠人,從河裡開鑿河冰,切了大塊大塊的冰,一塊便有小半丈大小,填滿了虞園地下的大冰窖,然後用厚厚錦帛包裹的木門將冰窖給堵上。
等夏日炎炎的時候,便可取出來享用。
平王府虞園的樹枝頭,也冒出了少許新芽。
楚天秀躺在樹下的一副竹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一邊吃著祖兒喂的葡萄,說不出的愜意和自在。
祖兒看到楚天秀這副愜意的神色,好奇道:“姑爺,你怎麼這麼開心?!”
“本姑爺在虞園釣魚,等著魚兒上鉤呢!”
楚天秀笑道。
跟風潮這種事情,自古有之。
他剛造出了昏侯紙,沈府便眼巴巴的想要分一杯羹。
沈萬寶求爺爺告奶奶許久,他也沒答應。
直到需要大筆銀子,在丹陽縣大批的興建土高爐,他才答應把昏侯紙的造紙術,賣給“戰略級同盟”金陵第三大紈絝沈萬寶。
他現在又造出了《大楚邸報》,大楚皇朝有眼光有魄力之輩,自然會想要跟這股風潮。
隻是,想要發行邸報,又豈是這麼容易?
有昏侯紙嗎?
掌握活字印刷術嗎?
啥都沒有,還想發行邸報?
這最關鍵的活字印刷術,可是他高度保密的獨門絕技,不與外人。就連謝、沈、太子,他們三個都完全沒有接觸。
嘿!
很快便會有冤大頭,迫不及待,送大筆銀子上門!
“姑爺釣魚?”
祖兒滿臉的疑惑,虞園雖然有假山和蓮花池,養了幾條小魚,但是姑爺也沒有在釣魚啊!
“祖兒,若是有人登門求見!先讓他們等上半個時辰,再帶來見本姑爺。”
“是,姑爺!”
...
丞相府的權力相當大。
很快頒布一道政令。
為了響應皇帝陛下“廣開言路”的號召,緊跟東宮太子興辦邸報的步伐,丞相府準許各衙門和民間興辦邸報,隻需要向朝廷報備一下便可。
大楚皇朝的三大衙門。
丞相府率先興辦《丞相府邸報》,打算用來刊登丞相府各項政務,明裡暗裡吹捧《歲舉製》,維護大楚祖製。
太尉府和禦史台見狀,當然不肯落後,都準備操辦本衙門的《太尉府邸報》、《禦史台邸報》。
三份邸報的內容都是現成的。
《太尉府邸報》專門刊登天下軍事消息,跟軍情有關。
《禦史台邸報》則準備刊登監察天下百官,嚴懲貪汙受賄的消息,震懾官員。
但是。
不辦不知道,一辦嚇一跳。
丞相府親手負責辦《丞相府邸報》的長史謝煦,接觸了一下,便頭皮發麻。
整個大楚皇朝隻有一種紙張能夠用來發行邸報,那就是精良的“昏侯紙”。
老舊的竹簡是完全不行的,麻紙也不行。
想買昏侯紙,隻有找郡主府和沈府。
其餘麻紙小作坊根本不成氣候,早就倒掉了。
邸報一天用掉數千到萬張,那麼大批量采購十幾萬張紙的儲備,自然是要的。否則用不了多久,忽然沒紙了,豈不是尷尬。
這僅僅是一個月的用量,如果長年累月,耗費頗巨。
沈府獅子大開口,一張就二十文銅錢。一次采購十萬張,就要耗費二千兩銀子。
謝煦長史不得已去平王府,等了許久,才在虞園見到小昏侯,希望價錢便宜點。小昏侯倒是便宜了一文,一張隻需十九文銅錢。
兩家隨便挑,總有一款是合適你的。
謝煦長史心頭氣苦。
一份《大楚邸報》才賣二十文銅錢呢。
他光是買紙的價錢,就要二十文。這還沒算其它雕刻、印製、人工錢呢,《丞相府邸報》辦下來,比《大楚邸報》貴許多啊!
謝煦長史隻能向主相大人稟報。
謝胡雍主相得知,不由拍桌子,氣的大罵。
“奸商,兩個大奸商!這昏侯紙都是用樹皮所造,成本定然極為低廉,恐怕不需數文銅錢。”
“小昏侯和沈萬寶,他們肯定是串通好的,聯手哄抬市價,賣的如此昂貴!這是坑朝廷的錢!”
謝煦小心的提議,道:“主相,這造紙術乃國之利器,卻被沈府、郡主府兩家給獨占了。...要不,請皇上,讓兩家把造紙術公之於眾?!”
“小昏侯彆提了,他這紈絝從來隻搶彆人的好處,什麼時候吃過虧,況且還有平王府在撐腰。造紙作坊都有平王府的兵守著,以皇上和平王的關係,能逼平王交造紙術?!
至於沈家,這吃到沈家口裡的肉,他肯吐出來?沈大富定然要去沈太後處哭訴...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謝胡雍懊惱的搖頭。
沈太後看似慈眉祥目,很好說話,但她可是經過數朝大風大浪,從平民熬出來的太後。
沈大富經商資質平庸,沈府這江南第一絲綢大豪商,豈是天上白掉下來的?
沈家吃的肉,比金陵十大門閥都多。
項家的皇子皇孫們、天下各郡的諸侯王們,隻要沈太後還活著,定不敢去搶沈家的絲綢生意。
小昏侯坑了沈家一大筆銀子,賴賬不還...那是絕無僅有的一個特例。沈太後寵愛李虞郡主,才睜隻眼閉隻眼。
換成彆人,早就被扒皮了。
讓沈家交出造紙術,那是白想。
大楚皇朝能決定國之大事的,隻有皇帝項燕然和沈太後。
偏偏卻一個是平王的皇兄,一個是沈府的姑姑。
找皇帝和太後都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