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的溫度上升,才出現了他們剛剛看到的鬼火。
胡昊興奮地搓了搓手,試探著往天池邊上走去。
然而沒走兩步,他突然“誒喲”一聲,整個人便順著小坡摔了個跟頭。
他滾了兩圈坐起來,揉著發痛的手肘齜牙咧嘴,頭頂的手電往旁邊一照,他頓時狂叫起來。
幾人聽見動靜匆匆趕去,霎時被眼前的景象震驚。
胡昊整個人幾乎淹沒在白骨堆中,周圍遍地全是頭骨。
這是一個巨大的萬人坑,其中一部分被湖水淹沒,另一部分裸露在地上。慘白的月光照在這森森白骨之上,周圍倏而起風。
頭頂禿鷲盤旋,尖銳的叫聲回蕩在山頂,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
無數頭骨在夜色下發著滲人的藍光,跟剛剛來赴宴的隊伍幾乎一模一樣。
胡昊從萬人坑委委屈屈站起來,艱難地挪動著雙腿往前走。
段湮心中一根弦猛地繃緊。
今天是1月18日。
他飛快翻開日記本,第三頁,上麵不知道何時多出來了一句話。
【2002年1月18日】
【我清理了炸藥,一切安全。】
段湮眼皮忽地跳了一下。
這句話在他看來,有種莫名的詭異。
這不像是寫日記,更像是在給他交代信息。
他猛地抬頭,左右看去。
周圍荒草隨風晃動,所有人都在萬人坑裡探索,並沒有任何異常。
段湮心下有種敏銳的直覺。
他覺得關生可能已經知道了日記的事情。
或許他一直跟著他們。
又或許他就在瘋爺的隊伍當中。
段湮猶豫了下,拿出一根筆,在旁邊寫了三個字。
【你在哪】
他不確定這行字關生能不能看到。
但是他準備賭一賭。
段湮將日記放回包裡,一轉頭,忽地對上一抹難以忽視的視線。
是黑僧。
見他看過來,黑僧默默移開了目光。
段湮盯著他,沒由來地感覺到熟悉,腦子裡忽地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他認識我?
他頓了頓,走到黑僧旁邊。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黑僧沒說話,沉默地看向遠處。
段湮抿了抿唇,忽地開口:“你認識關生嗎?”
黑僧神情微動,片刻後緩緩出聲,“不認識。”
“那真是太遺憾了。”段湮淡淡道。
黑僧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旁邊,胡昊湊上來:“什麼遺憾?”
“耗子,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我草?”胡昊愣了一下,“我給瘋爺養老,把你老婆孩子都照顧好。”
段湮:……
他深深看了胡昊一眼。
“要是為救你而死呢?”
胡昊沉默了一會,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死了還得讓我欠你點啥,歹毒!”
段湮:……
他轉頭看了一眼黑僧,此時他正背對著他們,負手默立。
段湮眯了眯眼,“是啊,死了還得讓我欠點啥,歹毒。”
胡昊連連點頭,“你看那和尚,從不介入彆人因果。說是……修什麼兩不欠。”
“因果?”段湮抿了抿唇。
“嗐,乾我們這行,不信鬼神。”胡昊擺擺手,仿佛覺得晦氣般不再提。
此時,瘋爺正指揮著一眾人埋炸藥。
剛剛他們找了個人潛入湖底去看,但是並沒有找到地宮的入口,整個湖的底部幾乎都被白骨覆蓋。
這裡很可能是由於地宮塌陷,導致的巨坑。久而久之,不少人把這裡當成天葬坑,但是長年累月下來,地宮導致溫度升高,冰山融雪形成了現在的湖。
瘋爺跟段湮討論了片刻,按照被吞掉的地圖來看,塌陷的應該是地宮最上層,現在估計全被湖水倒灌滿了。
從旁邊炸開,或許能找到進入地宮的甬道,避開上層水室。
當然,這也隻是一賭。
瘋爺這輩子最不怕賭,越賭越興奮。
他盯著不遠處的炸藥,眼中露出精光。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要下去了。
他衝著遠處的人做了個手勢。
那人很快點燃引線,拚了命地往回跑。
隻聽一聲巨響,轟鳴聲震徹山間,腳下的地發出微微的顫動。
段湮剛一抬頭,隻覺腳下一空。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響,整個人就摔入了一片漆黑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