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四章(1 / 2)

一時間,武不催愣住了。

擺在他麵前的消息,推翻了之前篤定的事實。

如果是水土不服,為什麼返程的士兵也在死?他們的症狀應該減輕才對。

這根本不是水土不服!

而如果排除水土不服,那就隻有一個理由:下毒。

可是,誰要下毒,為什麼下毒,又是怎麼下毒才能避開皇帝和他身邊貼身伺候的奴才,給近二十萬的人都下了毒?且軍醫完全查不出來!

武不催剛從訓練營出來,尚且隻有理論經驗,心性不夠很辣,一時間竟然沒有想到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眼睜睜看著兄弟不明不白的病死,武不催急得走圈圈,突然,他想到了宣似說的話。

——朕催促你們本是為了救你們。

——嗬,彆怪朕沒有提醒他們。

那時宣似離他近在咫尺,他清楚看到小皇帝臉色漆黑,胸膛起伏,是一副怒發衝冠的模樣。

這時吐出的話,想必是情緒上頭的失言,但眼前出現的狀況,真的隻是氣話?

什麼叫催促行軍是為了救人?

宣似行軍不是為了救那個女人嗎?怎麼撐了救軍隊的性命?

況且,宣似沒有中毒。

仔細把前後的事串聯起來,武不催心臟都窒息了。

他想到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傳言中的宣似,沉迷美色,不學無術,脾氣暴躁,喜愛抶打奴才,是個實打實的昏君暴君。

但真的是這樣嗎?

即使攝政王是出名的端方如玉,德行高尚,但對多疑又無權無勢的帝王來說,仍然是一個大威脅。

假如,迫於某種原因,宣似不得已裝作昏君,但其實這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然後這位帝王,一早就發現這二十萬大軍中了毒。

為了引人耳目,又為了救軍隊,於是宣似假借救花小棠的名義,實際上是為了給他們解毒。

是啊,行軍途中確實沒有下毒的機會,但行軍前要下毒不是很簡單?

要說一個宣國,他們這次行軍全軍覆沒能得到利益的,雖然不可能,但確實是攝政王。

——那位清心寡欲的仙君。

而且這次荒唐的行程,如果不是得了這位的許可,差不多被架空了的宣似真的能組織起來?

細細想來,武不催驚出一身冷汗。

說到打仗用兵他還能說幾句道理,可政治上的勾心鬥角,他們武家大抵是沒有辨認的天賦。

武不催一番推理,自己信了七八分,但他自己多少有點腦子,沒有熱血上頭,直接跑到小皇帝那裡求證。

他猛喝幾大碗水,待心情平複起來,偷摸摸溜出了帳篷。

現在是晚上,本來是軍隊最活躍的時候,可苦於這次的“水土不服”,士兵們早就收拾著睡覺了。

武不催偷摸摸的行為也沒有被發現。

他用了點內力跑到皇帳頂棚,兩手輕輕撕開帳布,眼睛探了進去。

裡麵燈火通明,一身華貴衣裳的小皇帝正臥在小榻上,手裡捏著支筆在畫紙上作畫。

他應該是剛沐浴完,頭發和衣裳兜帶著濕意。

隻有一個人的小皇帝看上去安靜極了,麵容寧和,眉眼舒展,不像是暴君,當然這幅柔和的模樣,也不像皇帝。

武不催心裡想,這宣似城府真夠深的,要不是他留了個心眼,也法線不了他有兩幅麵孔。

足智多謀的皇帝當然比昏君好,武不催心中狂跳,正想著要不要下去表一下忠心,突然,目光一頓

——他看到了宣似畫紙上的人。

一頭鴉黑色的發,彎彎柳葉眉,細長的眼睛,小巧玲瓏的鼻子和嘴唇,撲麵而來的女子嫻靜溫雅的氣質。

嗬,可不就是宣似朝思暮想的花小棠嗎?

武不催當即黑下了臉,正欲離開,突然見宣似像是沒了力氣一般,趴伏在畫上。

畫上名貴的礦石顏料還沒有乾,粘在他雪白的衣襟,他的頭發,他的皮膚上。

這澡算是白洗了,然而宣似不在意。他的眼睛是帶著琥珀色的,此時婉轉著水光。他麵露癡態,目光也是癡狂的望著畫,手指輕輕點在畫中花小棠的眉毛,鼻子,嘴唇。

“棠棠,不要怕啊,阿宣來救你了。”

說著他把畫揉進懷裡,臉湊了過去,猛的吸氣。

“抱歉,棠棠,你再等一下,再等阿宣一下,這是最後一次了,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原諒阿宣吧……”

他說著,竟是留下淚來,眼睫毛濕濕得,下巴上掛著淚珠,呆次的眸光偏偏又像是永遠跳動的火花。

“棠棠,等阿宣不是皇帝了,阿宣全身心得愛你。”

武不催心頭一跳,差點從帳篷頂掉了下來。

他捂著幾乎跳出胸腔的心臟,反複問自己:

什麼叫等阿宣不是皇帝。

宣似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