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十九世紀初葉的意大利。

西西裡。

夏日熾烈的陽光炙烤著乾裂的大地,刺目的光線,晃得往來的行人睜不開眼,皮膚也被曬得通紅,乾燥的空氣配合著滿是塵土和砂石,沒有一絲綠意的街道,讓身處其中的人,真切地體會到了“蒸籠”二字的含義。

貴族們在各自的莊園中享用著美酒佳肴,一盆又一盆的冰塊被仆人們送進送出,而窮苦的底層民眾,卻隻能無力地承受著戰爭帶來的苦難,以及貴族們的壓迫和剝削,頂著烈日勞作,終日苦不堪言。

如此兩極分化嚴重的局麵,有能力改變的人不在乎,而在乎的人,卻沒有能力去改變。

但無疑,反抗的種子已經播下,隻看它什麼時候才會發芽了。

此時此刻。

一處無人光顧的荒島上,氣氛嚴肅得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幾個嬰兒般大小的人影無力地倒在地上,但那與尋常嬰兒截然不同,絲毫不見懵懂的成熟的眼神,卻又顯示出了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嬰兒。

胸前顏色各異的奶嘴閃耀著奪目的光彩,無聲地揭示了這些奇怪的嬰兒的身份的同時,也更襯著它們主人的臉色蒼白如紙。

——這是屬於彩虹之子的奶嘴!

並未遭受破壞的環境,昭示著方才並未發生戰鬥,或者也可以說是,戰鬥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顯然,地上躺著的這些,是落敗的一方。

若不是胸口還有著微弱的起伏,隻怕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幾具幼小的屍體,但饒是此刻還有呼吸,他們的狀況也是不妙得很,看著隨時都有可能咽氣。

唯一站著的,是一個帶著西洋跳棋臉麵具的男子。

——他的名字是伽卡菲斯!

伽卡菲斯沉默地從躺倒在地的幾個彩虹之子身上——或者從此刻開始,已經可以稱他們為前任彩虹之子了——依次取下他們脖子上掛著的奶嘴,對上幾人滿是怨恨和憤慨的眸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神色難掩愧疚,“抱歉,為了這個世界,我也是不得已……”

但這句道歉的話,並沒有換來受害者們的理解和原諒,反而是讓他們心中越發怨憤。

不得已?!

不得已就能讓他們遭受如此不公的命運了嗎?!

借口!

統統都是借口!

哪怕彩虹之子都常年混跡裡世界,早就習慣了弱肉強食的法則,但當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沒有誰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

如果是被人尋仇,或者是利益糾紛,那他們再如何不甘心,也都能夠想通,但伽卡菲斯卻是連個理由都不給,就把他們變成了彩虹之子,在他們以彩虹之子的身份度過二十多年之後,又毫無因由地剝奪了他們的奶嘴,同時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試問誰能理解?!

反正地上躺著的這些人,是沒有一個帶有“聖母”“聖父”屬性的,故而,聽到伽卡菲斯說這話,都是嗤之以鼻,非但沒能夠對他的苦衷感同身受,反倒是恨得咬牙切齒,毫無疑問,如果他們還能動彈,一定第一時間去跟伽卡菲斯拚命。

伽卡菲斯對於眾人的反應並不意外,早在決定走上這條路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可正如他所說的,為了這個世界,他隻能,也必須這麼做。

對於這些彩虹之子的怨恨,他會愧疚,但卻不會後悔。

跟整個世界相比,幾個彩虹之子又算得了什麼?而跟曆代彩虹之子的犧牲相比,他所承受的這些怨恨和仇視,同樣不值一提。

為了七三能正常運行,地球純種人把自己的靈魂火焰都填了進去,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他背負著這麼多人的期望前行,再難,也要堅持下去。

跟世界毀滅的未來相比,眼下這些,伽卡菲斯並不覺得有什麼難以接受的。

……

帶著西洋跳棋臉麵具的伽卡菲斯,回收了彩虹之子的奶嘴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因為被強製性地剝離了彩虹之子的奶嘴,詛咒的力量慢慢消散,幾個前任彩虹之子的身體,也開始慢慢地變回他們原本的姿態。

這原本是他們自中了詛咒起,就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能夠高興地起來,因為他們都感知到了正在飛速流逝著的生命力。

大部分前任彩虹之子的眼中,都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絕望,閉眼等死,好似已然認命了。

隻有另外的兩個人,還在艱難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嘗試著自救。

也不知道是天無絕人之路,還是命運也覺得對這幾個人太過不公,就在這兩個彩虹之子也快要沒有力氣折騰的時候,轉機來了。

在西洋跳棋臉離開之後,僅僅隻過了不到五分鐘,一個脖子上掛著透明奶嘴,身上纏滿了繃帶的小嬰兒,就出現在了這片荒蕪的海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