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十年(2 / 2)

裴覺寒全身不可避免地顫抖了起來,像是落入了無儘的夢魘當中。

“但他沒有多想,隻覺得同叛國將軍之子太過相似,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便計劃將那一片的乞人全部坑殺。”

“我知道,這隻是一個借口,他分明是想要將朝廷撥下來用來安置乞人的銀子全部中飽私囊,便想了這麼一個法子,光明正大地達成他的計劃。”

我當時不解極了,難道手握權勢,就可以把人命不當人命看了?()”

戰場上死去的那數萬英魂,就為了庇護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權利勢力,真的可以罔顧他人無辜性命?☆()_[(()”

“如果那權勢真的那麼好……”

“我也想要。”

裴覺寒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眼,他的麵容依舊平靜,語氣依舊毫無波瀾,但那雙眼底的瘋狂開始肆虐蔓延。

“於是我蟄伏多年,培養了一批屬於我自己的勢力,然後假借著出山隱士的身份,易容後重新回到京城這片故土。”

“段家的廢墟早已經不在,上麵新建的是一座花樓,每日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裴覺寒嗤笑了一聲。

“多諷刺。”

唐言光是聽著,就依舊很難過了,他翻了一個身,用力地環抱住了裴覺寒的腰身,像是想將自己微薄的力氣轉換為力量給予對方。

“然後我入了宮,當了太傅,然後引薦了自己偽造的另一個身份為官,那給身份為了往上爬,為老皇帝貢獻了許多肮臟的計策。”

“最後,這個身份龐大到足以將老皇帝架空。”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在想,我為了複仇做出的那一切,為了往上爬獻出的那些計,又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好像變成了我最憎恨的那種人。”

“可所有人都在跟我說,這是正確的。”

“因為所有人不去傷害彆人,就會被彆人傷害。這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沒有人可以免俗。”

“直到我遇到了一個人,他不是這樣的。”

“他完全不會生出害人之心,哪怕是被氣很了,也隻會不痛不癢的罵罵咧咧。”

裴覺寒在那一瞬間,眼中的瘋狂退卻,全部化為了絲絲縷縷纏繞的情愫,當他看向唐言時,眸子中間隻倒映出了一個眼神純澈的人影。

“他就像是黑夜裡的月亮,讓所有用夜色隱藏偽裝的醜陋無所遁形。”

“我忍不住被他吸引,將他帶到自己的身邊,卻不知道如何相處。”

“後來我得知月亮是水中鏡月,是啊,這麼乾淨的人怎麼會屬於那樣一個世界?他是另一個世界的……”

說著,裴覺寒沉默了片刻,掙紮了會緩緩開口道,“但我想,就是算是水裡的月亮,我也想將他撈進懷裡。”

“我想要染黑他,他要是變得和我們一樣了,是不是就能被留住了?我教他計謀,教他算計之心,教他想要什麼就去爭去搶,不用在乎手段。”

“可每一次看到那雙眼睛,我就會感覺自己的這個想法格外的肮臟。”

“然後我就自欺欺人的想,那要不然對月亮好一點,再好一點,說不定天上的人垂憐我,就願意來到我的身邊呢?”

裴覺寒的眼中閃過一絲癲狂,但在足以被唐言發現的時候,又生生地被壓製下去了。

“可四年之後,月亮還是走了,我哪裡都找不到他。”

() “他大抵是回到他的世界去了(),所有人都忘記了他?()?[(),他像是從來不存在這個世界一樣,唯獨還有我記得。”

“也是,他確實不存在這個世界,他不屬於這裡……”

“隻有我記得……”

“隻有我。”

裴覺寒苦笑了一下,有時候他甚至這份獨特都不知道這是上天對他的垂憐還是懲罰,但他隻知道自己不甘心。

隻有他記得,是不是說明他就是不一樣的?是不是說明他可以去存在那天上的人?

於是他瘋狂地在那個世界尋找著一個所有人都說不存在的人。

所有人都說他大概是不知怎麼的丟了魂,或者得了失心瘋,瘋掉了。

“可我知道我沒有瘋。”

裴覺寒這句話說得萬分堅定。

可還有很多細節他卻完全不敢說,他害怕他的月亮也覺得他瘋了。

他想要撈月亮,就得跳入水中。

他在那個世界折磨了自己十年,什麼瘋狂的事情都乾過,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地被他的屬下拉回來。

十年。

十年……

——他還是找到了。

“這就是全部了,都說完了。”

裴覺寒長舒一口氣,扭過頭看向唐言,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十分平靜地輕聲道,“言言要是想告訴他們話……”

“就說是臆想,是夢魘,是前世,或者告訴他們真相,都可以的。”

十年的瘋狂,就說是臆想以作結尾,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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