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無法讓人理解的東西太多了,如果都要搞清楚……
沒人能搞得清楚。
帶著麵具的魈發了狠,繼續催動著自身的儺舞。
他現在隻覺得很熱,就像整個人都被點燃,在劇烈的燃燒。
耳邊依然還有詛咒在竊竊私語,身後偶爾會傳來幾道隱晦的視線,
但是,那都不重要。
宿儺必須死在這裡。
領域裡,兵器碰撞的聲音越來越頻繁,宿儺和魈下手也更加凶狠。
又一次躍起,魈看著似乎近在眼前的紅日,想起了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他一直以為自己忘記了,但是沒有。
那是一個擁有橘紅落日的黃昏。
深受邪祟災禍的村民們含著熱淚,設立了一個祭壇,獻上他們為數不多的牲口與濁酒,請求神靈的保佑。
那些祈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所以他出現了。
戴著麵具的他被村民們視為神靈,跪下來祈禱他的庇護。
“我非神靈。()”
;?()?[()”
他還記得當時他哽了一下,隨後繼續生硬的開口。
“獻上酒食。”
眼帶敬畏的村人獻上一碗濁酒和一小碗肉,沒有動肉,他接過酒,稍稍抬起麵具,淺淺抿了一口,隨後摔碎在旁邊。
在村人看不到的世界裡,金色的絲線從這片土地中升起,最終連接到他的手腕上。
契約已成。
“如遇失道曠野之難,路遭賊人之難,水火刀兵之難,鬼神藥毒之難,惡獸毒蟲之難,冤家惡人之難,便呼我名。”*
“請告知我們您的名號。”
下麵的村人跪了一地,背上被紅日刷了一層紅漆。
“三眼五顯仙人。”
那是他與這片土地最初的契約。
也是現在最後的契約,
從往日的的記憶裡回神,他停留在空中,隨後以不可匹敵的氣勢攜和璞鳶朝宿儺衝去。
在下落的過程中,這片土地上又出現了金色的絲線,纏繞在他的手腕上,纏繞在和璞鳶上,這一刻就好像有很多人,抓住了他的手,帶來一陣一陣的暖意。
這一槍最終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刺入了宿儺的心臟。
與此同時,宿儺的武器穿透他的右肩。
“噗——”
翠綠色的槍尖帶起一陣血花。
頭頂那輪紅日終於落下了,腳下的湖水也在此刻褪去,朱紅色的伏魔龕也在此刻崩解,他們戰鬥的地方隻剩下細碎的粉塵。
兩麵宿儺站在他麵前,嘴角帶著血,但還在狂笑。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宿儺沒想到,那麼激烈的戰鬥,那
() 麼沉重的傷勢,
都沒能讓對方踏出最後一步,
完全變成咒靈。
而他也終究還是得不到那顆琉璃心。
他吞下了那十九根手指,想起了很多事,在現在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不過在最後的最後,還來得及。
於是在最後的時刻,宿儺伸手,掏出了自己破損的心臟。
“你本不屬於任何人!”
你本就不該承受那千年的痛,受千年的苦。
你可以是仙人,也是詛咒。
就像他自己,是人類,也是咒靈!
就像鳥兒應該遨遊在天空裡,你本就不該被困在這一片小小的土地上!
以兩麵宿儺的心臟和戰場上灑落的血液為引,沉寂在這片土地中的詛咒被喚醒。
暗紅色的咒力逐漸蔓延在空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纏繞在魈手腕上金色的絲線也逐漸被暗紅色所侵染。
察覺到不妙的魈想要掙脫紅色的絲線,但是更多的絲線朝著他湧來,到最後,密密麻麻的織成了一張網,把他包裹在其中。
和璞鳶斬斷了很多的紅線,但是更多的纏繞在他身上。
他聽見了有人在供奉,有人在虔誠的祈禱。
“三眼……”
“魈……”
“大人……”
那些聲音屬於不同的人,來自不同的時代,他們的稱呼都不同,但在末尾,都重複著同一句話。
“請長長久久的留在我們身邊!”
被請仙儀式所鎮壓了千年的詛咒,在這一天終於重現人世。
那詛咒是一根根紅色的絲線,彙聚成一股股紅色的潮水,把他們的仙人托舉在空中,將整片天空染紅。
處在紅線中心的魈展開翅膀,想要破開禁錮,但最終隻是被更多的紅線纏住手腳,動彈不得。
無數的詛咒在此刻彙聚到他身上,讓墨綠色的羽毛逐漸染上赤色。
他知道自己快要變成詛咒了,但是他不想。
他想要拒絕,想要離開,但是被更多的絲線所包裹,纏繞。
那些美好的願望落在他身上,幾乎要把他壓垮。
不知道多少人的話語環繞在他耳邊,最後所有話語都重合在一起。
“請好好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