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眼神真的有溫度, 那他現在的目光就太灼熱了。
塗南被他的手臂圈著,動不了,一隻手抵在他胸口, 隔著風衣都能感到硬實的觸感, 還有他的心跳, 很快。
和她一樣。
“我哪兒也不去,”她看了看橋上來來往往的人, 不停的有人在看他們, 她小聲說:“你鬆手。”
“你這麼說,就是承認了。”他那隻手仍箍得緊緊的, 就扣著她的腰。
塗南順著他的話說的, 卻像是著了他的道, 她垂著眼,能感覺他的呼吸就在額頭上一下一下的拂,眼睫顫了顫, 輕笑著說:“反正又抵賴不掉。”
石青臨笑, 是被她這時候的坦誠給弄笑的。
他終於鬆開她,想起了手裡的咖啡, 遞了一杯過去,還好沒涼。
塗南沒喝, 捧在手裡暖手,一邊盯著杯子看了看, 棕色的裝飾杯, 又看看他手裡的, 一樣,隻有花紋男女化的差異,竟然是情侶杯。
石青臨看到她在看,笑著說:“老板推薦的,我就買了,算是未卜先知?”
塗南唇抵在杯沿,瞄瞄他,不做聲,就當是默認了。
哪有什麼未卜先知,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事,前一個小時還是單身呢,現在身邊這個人已經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不知道是不是咖啡燙的緣故,她覺得臉也被烘得發燙了。
她得轉移一下話題,於是問:“那個外國人後來跟你說什麼了?”
石青臨雖然鬆開了她,可還離她很近,胸口就貼著她的肩背,隻要稍低頭就能嗅到她頭發的清香,他說:“人家祝我們幸福,還說你很漂亮。”
話裡帶著笑,塗南覺得他是在故意揶揄她,有點後悔問他這個了。
石青臨撰著咖啡杯站直,自然而然地,又攬她一下,讓她靠自己更近,朝路上看一眼,仍然有人時不時看他們。
以前他也經常在路上看到各種各樣的情侶,尤其是在美國的時候,街頭經常都是吻在一處的男女,他從沒覺得有什麼好羨慕的,現在成了其中一員,才發現路人什麼眼光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眼前人的這一刻。
他看向塗南,正好她也看過來,視線相觸,剛才那點情緒還在彼此眼裡燒著。
“回去吧。”他終於說,雖然還想再跟她一起待久點,但橋上風大了,怕她凍著。
塗南點頭。
咖啡沒有喝完,兩個人走下了橋。
走了最長的路,才繞到了停車的地方。
上了車,塗南剛坐好,石青臨就先一步幫她扯著安全帶扣上了,俯身的時候短發掃過她的下巴,她一低頭,他一抬頭,正好對上,呼吸可聞,頓時,心又漏跳了一拍。
他笑了,手指替她撥開劉海,說:“你得習慣。”然後坐正去開車。
塗南不禁也抬手撫了一下劉海,她得習慣,習慣他的一切舉動,甚至是親密的。
忽然發現一個悲哀的事實,雖然戀愛過一次,但在他麵前,她幾乎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鑒。瞄他一眼,倒是挺從容的,她忍不住想,到底是他本身就經驗豐富,還是因為年長幾歲的原因,又或者,僅僅是因為男人比女人在這方麵天生就有優勢?
車開得很慢,但終究有到的時候。
石青臨還是送她到家門口,現在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了。
這次走到樓道裡漆黑的地方,他拉住了她,抓著她的手腕一路走上去的。
太黑了,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隻有彼此的腳步聲,一聲一聲踩在樓梯上。
到了門口,塗南想伸手掏鑰匙,他才放開。
昏暗的燈光照著,她開了門,一手扶著門把,轉頭看他,“我到了。”
石青臨一直看著她的動作,明明一路很長,到了地方卻發現時間太短。他走過去,靠著塗南,把她輕輕抵在門沿,近距離看了她一眼,才說:“好好休息。”
她的臉低在他胸前,“嗯,你也是。”
石青臨笑著退開,轉身下樓,到轉彎處又朝她揮一下手,“回去給你微信。”
塗南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目送他下了樓,直到完全沒了他蹤影,才按捺不住笑了笑,進屋關門。
※※※
進了門,她手裡還端著那個咖啡杯。
不可思議,這麼久都沒嫌累贅。
她走進廚房,站在水池邊,把剩餘的咖啡倒了,杯子衝洗乾淨,不打算用了,但想就這麼放在家裡。
如果沒記錯,石青臨的那隻還在他的車上,他應該也不會丟吧。
她擦乾淨手,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記住了日期。
從沒有過的念頭,今天居然有了,記住這個日子,是她和他確定關係的第一天。
這一件件的小事,要是被彆人知道了,還挺羞恥的,好在家裡隻有她一個人。
她走到客廳,把手機擱在沙發上,就像擱下了自己的小秘密,然後去洗手間洗漱。
刷牙的時候,塗南對著鏡子,撥了撥眼前的劉海。前幾天她還嫌這縷劉海長得長了,妨礙她作畫,思考著要不要剪短點,但今天被石青臨在車裡撫過了,忽然又不想剪了。
她吐出泡沫,漱好口,抬頭又盯著鏡子,輕輕扯開嘴角。
這一晚上,幾個小時,她這樣有意無意的笑過好幾次,自己也察覺到了。
她轉了轉頭,欣賞了一下自己這個笑容,低低自言自語:“挺好的。”
挺好的,以前很少笑得這麼頻繁,以後在他麵前,多笑笑?
微信的提示音響起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差不多快四十分鐘了。
塗南正換睡衣,扣子還沒扣好,匆匆走回客廳,從沙發上拿了手機,又小跑回房間,坐在床上看。
石青:我到家了。
塗南知道他家離她差不多就四十分鐘車程的樣子,所以他肯定是第一時間就發了消息過來。
塗南:嗯。
不行,好像太敷衍了。她剛想補一句,他發了張圖片過來。
是那隻咖啡杯,他果然沒扔,就放在了他廚房的流理台上。
塗南捧著手機,一頭倒在床上,心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