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臨心知肚明,塗南就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說著沒想知道的了, 其實是不想讓他難受罷了。
他抵著牙關, 心裡的感受是壓著的,家裡的那點事在他眼裡就是樁倫理醜劇,在她麵前說出口, 確實是故作輕鬆, 不想被看輕, 更不想被同情。
在喜歡的人麵前,就總想拿出最好的一麵。
“那我們說回前麵,”他抱著她,摸摸她的頭發, “我當時隻是答應考慮一下,後來就拒絕了,跟她之間什麼也沒發生。”
他說的是黎真真。
年少時情緒起伏衝動,想借著一段感情來分心, 被那個女孩兒追了很久之後, 終於鬆了點口, 可在要給答複的那天才忽然察覺,自己竟連對方的姓名都叫不全。
他覺得可笑,這樣的自己,對待感情隨便, 毫無責任可言, 跟他父親又有什麼分彆, 於是最後還是拒絕了。
這就是僅有的關聯,之後再沒其他了。對他而言,黎真真可能頂多就算是個認識的人。
塗南想象著當時的場景,但都是模模糊糊的憑空想象。她想當時他一個人在美國舉目無親,忽然有個女孩兒這麼粘著他,常理來說也會答應吧,這麼一想她都覺得是應該的了。
“沒關係,都過去了。”她沒那麼介意了。
“塗南,”他叫她名字的時候語氣特彆認真,“彆忘了是我追的你,不是我認定的人我是不會主動的,你就是我第一個女朋友。”
她被這句話徹底弄定了心。他還不算自己第一個男朋友呢,自己卻在這兒拈酸吃醋的,好像挺不該的。
“我沒彆的意思,不是懷疑你,就是……”她看他一眼,“就是覺得你挺熟練的。”
石青臨笑了,手托一下她下巴,“你這麼說,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塗南的下巴被他的手指刮了一下就熱了,聽他意思,好像自己都不認為那是熟練。她想果然還是她自己想多了。
石青臨盯著她的臉笑,如果塗南不說,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在她眼裡居然是個“老手”的形象了。他的確是沒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但占了點外表的優勢,從十幾歲開始就不斷有人追,這方麵開竅還是很早的,又在美國那麼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總不至於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小子。
反倒是她,談了場戀愛,跟沒談也沒什麼區彆。
不過他挺滿意的。
“不喜歡我這樣嗎?”他故意問。
“不提這個了。”塗南的眼睛正好看著他搭在膝頭的左手,剛才就這隻手碰了她的下巴。她看了兩眼,伸手,抓住他那隻手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他腕上的手表,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快十一點了。”
石青臨反把她的手拉回去,抵在胸膛上,“這麼晚了,乾脆彆回去了。”
一句話,就把她想說的給堵回去了,她眼不自覺地眨了一下。
“我還記著我的保證呢。”他怕她擔心,把話挑明了,“要是你還不放心,我就睡這兒。”他一隻手拍了拍身下的沙發,“反正又不是沒睡過。”
還能說什麼,全被他說完了。塗南不是不相信他的人品,相反,怕是自己更容易心猿意馬。她掙開那隻手坐正了,低聲說:“那我去洗漱了。”
石青臨鬆開了抱她的手,“我去給你找件換洗衣服?”
“不用。”塗南站起來,去了洗手間。
穿他的衣服,恐怕會更不自在,還是忍忍吧。
按亮了燈,她把門合上,看洗手池邊上,她上次用過的牙刷還在,旁邊是他的電動剃須刀。那塊她用過的毛巾也還在架子上掛著,挨著另一塊白毛巾,也是他的。
隔了一個星期,她的痕跡還在,還跟他的生活交融了一樣。
她笑了,抬頭看鏡子,一隻手撩開頭發,脖子上果然還是紅了一小塊。
不是很重,微微的一小塊紅,形狀像個不規則的橢圓,她咬著唇想,他是不是當時嘬了,腦子裡浮出那個畫麵,莫名的有點色.情,她打住了。
看來看去露著太顯眼,她最後又把頭發放下來了。
※※※
石青臨把水果盤端去廚房收拾了,又去房間裡找了兩件衣服,出來等了一會兒,塗南就從洗手間裡出來了。
他看了看她身上,她的外套脫了,穿著裡麵那件白色的薄打底衫,長褲也穿得整整齊齊的,他頓時就想笑了。知道她的確是沒準備好,也不取笑她,說:“去房間睡吧。”
塗南看他要進洗手間,想想,還是伸手拉了他一下。
石青臨回頭,就見她朝沙發那邊看了一眼,“你不用真睡那兒。”
這裡畢竟是他家,一次兩次地把他趕去睡沙發,她也不好意思,像鳩占鵲巢一樣。
石青臨笑笑,她這是體貼他,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伸手摸一下她的臉,“知道了,去吧。”
塗南看著他進了洗手間,一隻手貼著臉,轉身慢慢走進了房間。
按亮床頭燈,房裡還是老樣子,他的生活習慣不錯,房間從來都不亂,甚至她的那隻行李箱都還擺在原先的位置沒動過。
她在床沿坐了有一會兒,才躺下去。
仔細想想,她私心裡的確不想走,想陪著他,特彆是在這個時候,就想在他身邊待著,不想他和當年在美國一樣,孤身一個人,什麼都沒有。
大腿上忽的一麻,是她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拿出來點開,原來是方阮發來的微信。
方阮:你居然一聲不吭地跟石哥談起戀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