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2 / 2)

那一瞬間,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

夢中的世界,並非像現實那樣,嚴格的按照時間流逝的順序發生一件件事情。

它時而倒敘,時而插敘,時而過完春季便是秋季,過完冬季便是夏季。

可夢中的人卻不會察覺到哪裡不對,隻覺得無論發生什麼,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當紅塵練的發作再一次漸漸平息下去,薑玉鳴睜開眼睛,一瞬間還沒能立刻從夢境之中抽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似乎正握著什麼。

薑玉鳴轉頭望去,一時間差點嚇得心臟驟停——卻見前兩次都空空如也的身旁,這一次終於多出了一個人來。

伊荼娜躺在他的身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雖說似乎與他刻意的小心的保持了一段距離,但她的一隻手,卻被他緊緊的握著放在胸前。

她的手很軟。

摸起來柔弱無骨,細膩嬌嫩,又十分纖細嬌小。

這個念頭第一時間閃過腦海,薑玉鳴的第二反應就是一躍而起,兼之將其一把甩開。

他驚恐的連退了三步。

就在這時,伊荼娜才仿佛從睡夢中被驚醒,她先是微微蹙起了眉頭,隨後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少年烏黑的眼眸對上了她的視線,薑玉鳴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頭皮發麻的僵住了。

他從未如此恐慌過。

哪怕是之前被紅塵穀的兩女差點逼入絕境,也是憤怒和厭惡居多。

而少女的眼神清澈又懵懂,帶著些許睡眼惺忪,她撐起身體,坐了起來,然後捂住了被薑玉鳴甩開的那隻手臂的肩膀,露出了些許隱忍的痛色。

是被他一直拉著,不得不保持著側臥的姿勢,結果壓到麻痹了嗎?

薑玉鳴有心想要出聲詢問一二,可是嗓子裡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彆害怕。”反而是少女很快鬆開了自己的肩膀,忍著麻痛,向著他平靜而溫和的安撫道:“仙師,什麼都沒發生。”

這時,薑玉鳴忽然感到了一種奇怪的違和感,他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因為她叫他仙師。

對,沒錯,她一直都是叫他仙師的,他們關係根本不算熟悉,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什麼時候張口閉口都是叫他“阿鳴”的?

啊,對了,是夢裡。

薑玉鳴聲音艱澀道:“什麼都沒發生?”

“嗯。”

薑玉鳴卻也不傻,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那我的紅塵練,是如何度過去的?”

“……”

“說話。”

他再三逼問,伊荼娜搪塞不過,隻能為難道:“我用了手和……”

她本垂下了眼眸,神色柔婉靜美,可話說到此處,偏偏又抬眼望來,神色平靜,眼神裡卻仿佛瀲灩著點點春意,明亮的仿佛搖曳著水光,她紅潤的嘴唇微張,後半句話便化為一片虛無的氣音,薑玉鳴隻能瞧見她的舌尖在齒關後輕輕一現。

一襲白衣的少年愣了愣,旋即不知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一扭頭便跑了出去,遠遠地,伊荼娜聽見了一聲充滿發泄意味的怒吼,然後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衝了回來。

薑玉鳴麵紅耳赤,氣急敗壞,指著還坐在原地,隻是環抱住了膝蓋,垂首不語,看起來分外可憐的少女,顫抖著身體指了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半晌,少年才憋出一句:“乾嘛做出這麼一副可憐相!?我又沒說怪你!”

“我以為,”少女從自己的臂彎裡抬起臉來,臉色蒼白,並沒有故作哀憐,卻自然而然顯出一種脆弱之色,叫人心生愛憐。“我以為仙師要拋下我了。”

“拋下什麼拋下!”薑玉鳴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又紅一陣,最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不再對伊荼娜避之不及,反而咬牙走到了她的麵前,單膝跪下道:“無論如何……是我承了你的恩情,我……會報答你的。”

伊荼娜歪了歪頭:“仙師又要問我想要什麼了嗎?”

他堅定道:“隻要你開口。”

少女頓了頓,卻道:“那,仙師把我再送回南州府吧。”

“……還有呢?”

“沒有了。”伊荼娜笑了笑,“再多,就是癡心妄想了。”

……

魅魔跟在薑玉鳴的身後,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忽然一個趔趄,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大習慣和異性如此靠近的男人立刻停下腳步看了過來,伊荼娜立馬就鬆開了手,不安的看著他。

薑玉鳴猶豫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但在一個下坡的時候,他聽見身後的少女驚呼了一聲,就朝著他的後背跌去。

薑玉鳴的身形驟然一僵,下意識便想要躲開,可是想到她一介凡女,要是摔的結結實實恐會受傷,便努力控製自己轉過身來想接住他,可笨手笨腳的,隻能猝不及防被她抱了個滿懷。

少年頓時一愣。

他如今已經中了兩次紅塵練了,因此暫且不敢再隨意動用力量禦使飛劍,好在這裡離城鎮不遠,他便打算帶著伊荼娜步行下山。

但是,即便不用法術,修道之人的體魄也經過淬煉,在懸崖峭壁上亦能如履平地,健步如飛,薑玉鳴又久不與凡人接觸,因此並未想到,步行下山對於普通人來說,並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