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薇聽江燁剛剛一張口連嗓音都是啞的,還帶著點兒鼻音,不免又問了一遍,“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嗎,你確定?”
這下他連平日裡的客套都沒了,回都沒回她一句,一副陰鬱冷漠的神情。
但看在紀薇眼裡,就是這位大佬眉頭緊蹙地歪靠在沙發扶手上,臉色蒼白卻不正常地酡紅,襯得那塊淡紅胎記都不顯眼了,這副模樣下,他的冷臉殺傷力極其有限。
令她覺得是大佬病了有小情緒,嫌她問兩遍太煩。
不去就不去醫院唄,她也覺得不過就是發燒,沒必要大冬天還往醫院跑一趟。上輩子自己連軸轉拍戲的時候,經常因太累晚上一下戲就發燒,那時都是睡一覺第二天起來繼續拍,隻有溫度實在燒太高時才去急診掛個點滴,大家都忙,也沒必要太矯情。
不過紀薇還算沒完全泯滅良心,把江燁一個大忙人間接弄發燒了,她還是有點愧疚的,便主動關心起對方日程來,“我記得你昨天說,今天還有點事的。”
江燁沒吭聲。
他不開口,也不影響她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那現在你這樣還去嗎,去的話我送你過去?”
韓悅在旁邊敏感地覺察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她看著紀薇,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江老師都高燒了,還需要去哪嗎,難道不是休息休息?”
“這要看他了。”紀薇回答韓悅,目光卻看著江燁。
按她對他的了解,就算是發了高燒,他唯一考慮的也隻是怎麼調整好狀態能把該乾的事乾完,然後才是找時間把病壓下去,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如今是18線的韓悅不懂,但曾經當過一線的紀薇卻懂,影視圈是個資本市場,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隻在乎你有沒有做出成績,這種轉型期項目的成敗直接乾係著之前幾年的籌備和未來幾年的前途,如果不想一次跌倒後再難翻身,就不能讓任何事情拖自己後腿。
就像藝人想完成對賭,就必須在未來和健康、愛情、婚姻、家庭之間做出抉擇,所得到一切都要用失去來換,根本沒有所謂兩全,很殘酷也很公平。
誰的光鮮亮麗都不是大風刮來的。一旦踏入這不見血腥卻儘是廝殺的一行,就不該奢求遇到理解或體貼,隻有把自己活成一顆金剛鑽,才能挨到野心實現的一天。
紀薇覺得自己給江燁的是同誌般的理解,但在彆人看來卻更像一種事不關己,懶得管彆人死活的薄情與冷漠,以至於連韓悅聽了都有點同情江燁。
外賣到了,韓悅拿回來的路上從櫥櫃裡又翻了兩盒感冒藥和退燒藥出來,在紀薇和江燁這兩個氣氛微妙人之間來回看了看,尷尬且弱氣地說了一句,“那個……藥放這兒了。”
她以為兩人都不會理自己,沒想到江燁卻抬起頭來,聲音沙啞地對她說了聲多謝,語氣平靜而客氣。
韓悅搖搖頭,偏過頭跟紀薇對視了一眼,無聲地用唇語問她‘怎麼回事’。
紀薇也不明白怎麼就惹到江燁了,他能開口跟室友道謝,卻明擺著不想回答自己。
看江燁伸手去拿藥盒和水,未免他到時耽誤了事怪自己頭上,紀薇想了想還是提醒道,“這兩種藥吃了都容易昏睡的,可能會誤事。”
她和韓悅這個階段都沒什麼要緊通告,買藥時都不會考慮太多,因為就算吃完藥睡個一天也無所謂,沒什麼損失,但江燁不一樣。
旁邊正忙著拆外賣的韓悅聽不得這種言論,一是她鹹魚慣了不能理解發燒了不睡覺休息還想乾嘛,二是沙發上這位是紀薇難得親口蓋章過的‘真愛’,她覺得不能看朋友在這自毀長城,於是忍不住扯了扯紀薇的睡衣,小小聲埋怨她,“你乾嘛,到底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紀薇說,“都重要,我要是有江老師這種機會,也一樣會拚命乾的。”
這話其實不是對江燁說的,而是對韓悅說的,因為她覺得江燁想的應該跟自己一樣。
誰知韓悅還沒說話,先開口的卻是江燁。
他看了看手中的藥盒,卻並沒放下,嘴角扯出一抹半譏半諷的弧度,緩緩地往後靠在沙發背上,眼神冷冷地看著她,“你想要什麼機會?”
紀薇一時有點莫名其妙,她隻是表達一下作為同路人對他的理解和支持,什麼想要機會,跟她怎麼扯上關係的?
但還沒來得及問,心臟處就又是一陣熟悉的劇痛。
這次比上次疼得還厲害,紀薇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隻見係統界麵上那已在黃色警告區的be傾向性從65開始直線升高,一路升至75才堪堪停下,等緩過來時,她額頭已是冷汗津津。
旁邊韓悅眼睜睜看著室友前一秒還在跟她男人冷戰前夕,下一秒卻捂著胸口疑似心臟病發,她嚇得連忙扶著紀薇在江燁身旁沙發上坐下,考慮要不要打120把這兩人一起打包送進醫院。
“沒事……可能是低血糖,一時頭暈。”紀薇閉著眼等疼痛感消退,不想讓韓悅叫救護車,就隨便扯了個謊。
“那你趕緊吃點東西。”韓悅一聽也覺得是,他兩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於是連忙把外賣袋子裡油條、粥、小籠、生煎一個接一個地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