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2 / 2)

“他選擇繼續認我這個師父,認你這個君主,這是最好的結果。他選擇繼承高望的遺誌,我們不得不殺了他,這是最壞的結果。”

顧烈搖頭笑笑:“說不過你。”

“我有理,你當然說不過,”狄其野嘚瑟道。

“嗯,”顧烈想起狄其野當年傻乎乎的事前警告,附和著笑諷他,“你還記仇。”

給人擄去,害得在荒山野穀住了十年,這種仇都不記,虧他好意思說記仇。

狄其野想假裝沒聽見。

但他想起一件事來,不免開口道:“說到記仇。你也許該多陪著顧昭?”

昨夜顧昭望向戲台和薑揚的那一眼,狄其野恰好轉彎,看了個正著。

顧烈驚訝,問:“昭兒怎麼了?”

“他太維護你了,我擔憂他對薑揚生了芥蒂。”狄其野認真地說,“不是說顧昭不對,畢竟你是他唯一的親人,在意你,想維護你,都是人之常情。但他這樣敏銳,恐怕還是害怕失去,心有不安。”

顧烈微微頷首,在心裡記下了。

片刻後,顧烈又笑了笑,捏著狄其野的手說:“唯一的親人?這不是還有個慈母麼?”

狄其野一翻白眼,抽手走人。

*

薑延更傾向於穩妥的方案,維持原樣,因為害怕失去牧廉。而牧廉更傾向於冒險的方案,清除餘毒,因為害怕失去薑延。

最終,牧廉的右禦史職責暫時被手下左右督副禦史擔著,住進了太醫院,由張老給他結合藥浴與針灸清毒。

餘毒要清,不僅得下猛藥,還得快,否則萬一蔓延,更是不好。張老預計,假如順利的話,一月足矣。

第一天治療得放血,一套針灸藥浴下來,狄其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總覺得牧廉人都瘦了一圈。

薑延畢竟還是錦衣近衛指揮使,但他儘量每日必到,夜裡也被顧烈開恩可以留宿宮中,陪著牧廉治病。

狄其野也空了時間陪著徒弟,對於這點,顧烈雖沒反對,但畢竟不是太高興,借機在他身上留了好些牙_印。

半個月一過,治療順利,牧廉的變化是肉眼可見。

他少了很多迷蒙孩子氣的舉止,整個人都沉默了起來,更多時候是在思考,而不是喋喋不休地拉著狄其野說話。

他對薑延和狄其野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他不再理所當然地對他們撒嬌,變得相當客氣,甚至於有時候,他像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他們。

狄其野倒是不介意,依然是日日去太醫院看他。

薑延卻也隨著牧廉的沉默一同沉默了。

牧廉態度和個性的改變,令薑延想起了他在過往人生中遇見的,那些拿他的真心當笑話的男人。

有一日,狄其野不知自己有沒有眼花,他好似瞧見薑延走出太醫院時,裝作眼酸的模樣,掩飾著迅速擦掉了眼角的淚。

那天狄其野回到未央宮,什麼都沒說,先對著顧烈親了一口。顧烈像是什麼都明白了似的,將狄其野拉進懷裡抱著,像是安撫孩子似的拍了拍。

第二十日過了沒多久,薑延漸漸來得越來越遲,有時候,像是故意等到牧廉睡著了,才來看他。

“他不注意的時候,總是盯著門。”

狄其野是想說,他在等你。

薑延將從定國侯府後園摘的思鄉月季*換進瓷瓶裡,聞言苦笑:“可他見了我,又不想看到我了。”

思鄉月季是雙色花,最外麵兩層花瓣是熱烈的深紅色,裡麵的數層花瓣都是純白,非常漂亮,聽說是薑延自己嫁接出來的,狄其野為了看花,還特地回過定國侯府一趟。

感情真是複雜,狄其野也沒轍。

何況,狄其野自己和牧廉現在的相處,也是麵麵相覷而已,更準確地說,差不多是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尷尬到極點。

狄其野日日過來,隻是不想當初那個小傻子徒弟傷心,不想讓小傻子覺得沒人來看他罷了。

雖然,狄其野也不知道,那個小傻子,究竟還在不在。

一個月期滿,狄其野特意又過了一日,才去了太醫院。

無獨有偶,其實薑延昨日在太醫院門口走來走去,踏進一隻腳又縮回去,幾乎要把太醫院的門檻磨平了,太醫院的醫士們都被他攪得無法專心認藥材,分心關注著以笑麵虎著稱的指揮使大人膽怯猶豫的奇景,到最後,薑延還是沒有進來。

狄其野走進牧廉所住的偏間,這裡原是堆來自天下藏書閣的尚未分揀的醫書用的,不是太大,因為藥浴的緣故,縈繞著比太醫院其他地方都濃重的藥材味。

門忽然在狄其野身後關上了。

狄其野微微挑眉,轉過身,看見牧廉握著一把張老平時用來切葛根這類大型藥材用的樸刀。

狄其野神色不動。

牧廉步步走近,到了狄其野麵前,將刀雙手捧起,重重一跪。

“牧廉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再稱您為師父。是我害您被高望困在清澗整整十年。”

“若您想取走牧廉的命,牧廉絕無怨言。”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周,祝大家平安順利,祝我自己勤奮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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