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賜劍(一更)(1 / 2)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斷腸匕入武庫封存, 與其一同入庫的,是定國侯的青龍刀。

這是狄其野的提議。

當時他們在小書房,武器架上, 顧烈的紫霜劍與狄其野的青龍刀並排放著。

狄其野聽顧烈說想將斷腸匕封存,對著武器架說, 不如將青龍刀一起封了吧, 與其留在未央宮落灰, 不如放進武庫, 武庫裡有師傅們擦拭保養。

顧烈何嘗不明白, 狄其野做這件事, 是想讓自己安心。

顧烈當時沒有答應,反而遲疑道:“若有強敵來犯, 你不是沒有再次領兵作戰的機會。”

但這機會有多渺茫, 重活一世的顧烈,再清楚不過。

然而, 即使清楚,可真正將青龍刀封存入武庫, 即使日後要用時調用出來也不過是一道命令的事,這感覺畢竟是不一樣的。

見顧烈不忍,狄其野拿顧烈自己的話來笑話他:“我不是剛‘禦強敵於國門之外, 懾外敵不敢來犯大楚’?就算再有外敵來犯, 現在四方有都護,十州有都督,還得我去領兵, 這些人拿俸祿做什麼?”

的確,四方都護府已建立,十州都督府和三大營也不是白養著不做事的。狄其野說的都是事實,然而,最不願狄其野遠行的顧烈,此時卻為他難過。

狄其野後退一步靠進顧烈懷裡,伸手去捏他的臉,笑說:“你不是要建盛世嗎?盛世強楚,豈有膽敢來犯之敵?”

顧烈緊緊抱住狄其野,他深深望著這人依舊肆意的眉眼,任誰都說定國侯這幾年竟是絲毫未改,隻有顧烈清楚並且用心記得,這個人這些年來,究竟為他做出了多少改變。

最終,顧烈將紫霜劍係在了狄其野的腰間。

於是眾臣猛然聽說陛下將定國侯的青龍刀,封存進了武庫。

這可不是小事,尤其定國侯剛剛又立了大功,陛下就把青龍刀給封了,這明顯是不願再讓定國侯領兵的意思啊。

要說功高蓋主的功臣再不能領兵,那也沒什麼不對,可年紀輕輕的大楚兵神再不能領兵,即使有些大臣對此喜聞樂見,仍然不免唏噓。

但一碼歸一碼,這麼一來,是不是說明陛下終於對定國侯生了猜忌了?

結果陛下緊接著又是一道旨意:“嘉定國侯功高忠勇,賜定國侯紫霜劍,定國侯佩王劍,上殿入宮皆不需解劍,特許佩劍上朝。”

這就把群臣聰明的腦袋瓜子給砸懵了。

將陛下自己佩戴多年的紫霜劍賜給定國侯,這就已經是盛寵了,更何況,還加了個佩劍上朝。

佩劍上朝,古今幾人能有這個殊榮。

陛下對定國侯,到底是生了猜忌,還是更為寵信,這簡直是大楚朝臣心中一道永恒的難題。

但這難題再引人深思,朝還是得上,事還是得辦。

大楚朝堂從上到下又兢兢業業了大半年,到年底,對完賬,與剛建朝時相比,人口、賦稅都翻了一番。

顧烈高興,群臣也高興。

思及前世幾位大臣因病告老,年底諸事忙得差不多了,休沐之前,顧烈還很體貼地安排朝臣分批去太醫院看診。

朝臣們都覺奇怪,誰閒著沒事去看大夫,可陛下金口玉言,何況那可是太醫,不去白不去。

這一查,還真都查出些大大小小的毛病,正好,趁著過年休沐將養將養,來年繼續為大楚江山奮鬥。

六部九卿是交給張老看的,顧烈特地隨同,把幾位重臣鬨得更是受寵若驚,結果一套望聞問切下來,除去舊疾,各個都有或輕或重的過度疲勞。

雖說年底諸事繁雜,可各個都累成這樣,顧烈的臉簡直掛不住。

張老哈哈大笑,說:“陛下,這病症,滿朝上下,最重的可是您。”

顧烈啞口無言。

陛下被禦醫教訓了,六部九卿各個都忍著笑。

從太醫院出來,顧烈看看胖乎乎的吏部尚書,又看看等在階下的那些轎子,忽然道:“咱們君臣走走吧,累了一年了,今日,寡人送你們出宮。”

累了一年了所以要走出宮,這也不知是什麼道理,大楚王宮以壯麗雅妙著稱,占地頗廣,走出宮跟爬山有什麼兩樣,吏部尚書摸摸自己胖乎乎的肚子,簡直想哭。

張老望著一本正經的陛下和挺著個肥肚苦哈哈跟著的吏部尚書,莫名想起定國侯拖死狗般拖著禦膳房那隻肥狗散步的模樣。

罪過罪過,張老晃晃腦袋,回案後給大楚各位朝廷棟梁們寫藥方。

於是大楚王宮出現了奇景,太監近衛們抬著空轎子在後頭跟著,顧烈領著六部九卿在前麵慢慢走,這是為了照顧已經開始喘氣的吏部尚書大人。

丞相薑揚和大理寺卿祝北河好歹是武將出身,雖然這幾年也是轎來轎往,但真要走,這點路是不在話下,他倆一左一右和顧烈說著話。

行至半途,恰好看見演武場上,狄其野在教顧昭練武。

他們手裡拿的都是木劍,狄其野右臂背在身後,讓了一隻手,但場麵依舊是再明顯不過的一邊倒。

顧烈腳步一停,所有人的腳步都停了。

狄其野回身翻躍,看上去輕輕巧巧,一招一式都甚是漂亮,其實是招招致命,顧昭反應稍慢一點,狄其野那把木劍的劍尖就點中他的要害,來回總是超不出十招。

顧昭今年才十三,即使狄其野放水放得很明顯,能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如此停頓五六次,再一回,狄其野提劍上挑時用了勁,就失手把顧昭手裡的木劍給挑飛了。

顧昭也不著惱,乖乖地執弟子禮,道了聲:“謝太傅賜教。”

狄其野捏捏顧昭的臉,顧昭眨眨眼睛,撲著抱住狄其野的腰,把臉埋他懷裡躲他的手,把狄其野逗得哈哈大笑。

薑揚腦海裡浮出了四個大字:母慈子孝,頓時給自己雷得一個激靈。他轉頭去看顧烈,看顧烈一臉的與有榮焉,跟看倆兒子似的,想起當年顏法古說不是養兒子就是有意思,又是一個激靈,簡直想給顏法古再揍一頓。

刑部尚書疑惑:“丞相,您冷呐?”

薑揚尷尬地笑了過去。

吏部尚書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感歎道:“定國侯與王子感情甚好。”

幾位大人紛紛應和。

祝北河卻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跟長輩似的感歎:“定國侯長大了。”

顧烈聞言失笑:“他都二十四了,你這是誇他還是埋汰他呢?”

不等祝北河回話,薑揚先奇了:“陛下,定國侯今年二十六,年初您特意給他過的生辰,怎麼還忘了。”

顧烈忘了誰都不知道他家將軍謊報年齡,推說:“他看著小,總讓人混淆了。”

這倒確實是的,兵部尚書也附和道:“每日上朝看著定國侯,總覺得比得咱們都是些老菜幫子。”

吏部尚書埋怨道:“我娘子說,虧得定國侯不愛出宮,不然呐,她就是天天站路邊看定國侯上下朝,也不愛回家看我。”

都知道吏部尚書愛妻如命,吏部尚書這肚子,更是被他那燒得一手好菜的夫人給喂出來的,因此眾人皆是失笑,連顧烈都笑了。

笑完,祝北河才找著機會解釋道:“狄小哥這半年,先和和兵部教導推廣堪輿台模擬戰,耐著性子一輪一輪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