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門口(1 / 2)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今日京城城門口, 注定得熱鬨一場。

太子顧昭, 帶著近衛,在城門口站著等定國侯。

嚴家家主嚴六瑩, 帶著侄孫女和侄孫女要好的左家姑娘從城外踏青回來, 她們坐著華飾豪奢的馬車,連拉車的馬匹都穿絲著錦,除了主人馬車, 前頭還有一架馬車開道,後頭三架馬車裝著丫鬟和踏春所用的諸樣器用玩意,再後麵還有許多吆五喝六的家丁護衛。

這排場派頭, 比京中大臣都要鋪張,不愧是將大楚貨物販至西域的大楚頭號商賈, 簡直富貴得觸目驚心。

定國侯回京的馬車,就恰恰與嚴家車隊,在城門口對上了。

狄其野本是最不耐煩坐馬車的, 這回要將蘭延之的祖父帶回京城, 隻能耐著性子陪老人家坐著。馬車是近衛安排的,當然不會差, 內裡也布置得極為舒適, 但肯定是比不上嚴家飾玉鑲金的派頭。

於是城門外的轅道,路堵了。

左邊是嚴家浩浩蕩蕩的踏春車隊。

右邊隻是一架看上去低調樸素的馬車,明麵上隻有五個做普通家丁打扮的騎馬近衛。

嚴家下人一看,馬車上沒標沒記,排場也寒酸, 又不是惹不起的達官貴人,讓什麼讓?不讓。

錦衣近衛們都是天子近臣,而且一雙眼睛都是油鍋裡練出來的,望一眼就知道是嚴家人出行,但嚴家在他們麵前算得了什麼?更何況馬車裡坐的可是定國侯,讓什麼讓?更不可能讓。

發覺有事,嚴家管家從開路的馬車上出來,嚴家下人高高低低地喊著“總管”,他也不下馬車,就站在馬車上,喊道:“對麵的朋友,嚴家家主出行,還請讓條道來。”

他用詞雖客氣,語氣態度卻是極為傲慢。

為首的錦衣近衛一亮腰間玉牌,聲音不高不低地回道:“在下沒聽清,煩請再說一遍。”

沒想到對麵給臉不要臉,嚴家管家剛要破口大罵,走在前麵的護衛看清了腰間玉牌,拚命跑到管家馬車旁將他一拽,對著發怒的管家低語一句,那管家霎時白了臉,當即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車,帶領眾家丁護衛跪地叩頭道:“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請各位大人恕罪。”

“咱們這就給大人們讓道。”

停了半晌,外麵又這麼大動靜,狄其野微微皺眉,挑了車簾問:“什麼事?”

錦衣近衛知曉這位爺的脾氣,不敢繼續耍威風了,回稟了句“已無事了”,就打算從讓出的道上進城。

狄其野剛放下車簾,就聽到女子聲音怒道:“是什麼東西,敢攔嚴家左家的馬車?”

那嚴家管家好不容易恢複臉色,聽到左家姑娘這麼一句怒斥,那臉又霎時白了回去,他逃命似的趕到主人馬車邊,急匆匆把對麵護衛是錦衣近衛的事說了。

能讓錦衣近衛當護衛的,要麼是陛下派去地方上接了人,要麼就是京中要員出行,光是錦衣近衛就得罪不起了,何況馬車裡還有個不明身份的貴人。

左家姑娘仗著自己是左家人,而且她父親是吏部右侍郎,又坐在嚴家家主的馬車上,心底虛榮心一起,就不願讓道,畢竟此時不擺威風更待何時。

萬萬沒想到恰好就碰了個硬茬子。

但她一想,這不年不節的,京城中那些重要人物怎麼會出京?必然是錦衣近衛外出公乾,從地方上接了人來,也是同樣的道理,這個不年不節的時候,封疆大吏也不可能回京,既然如此,馬車裡的人官職不可能壓得過她父親。

再說了,錦衣近衛離陛下再近,普通近衛也隻是七品小官,哪一個見了她爹不得行禮?

因此她不願息事寧人,反而想出馬車和人對峙。

左家姑娘幼稚虛榮,嚴六瑩畢竟沒有糊塗。

她年紀上來了,雖然名義上還是嚴家家主,但很多事情,也不好說是主動讓出去還是被動給出去,總之大多分給了侄子侄孫們去辦,手裡隻掌握大略章程。

嚴六瑩自己從未婚嫁,就格外喜愛孩子,將侄子侄女及再下一代都視如己出,今日踏青,她帶著的是她最寵愛的侄孫女,這位左家姑娘,她是一直不怎麼喜歡,可左家現在與嚴家走得相當近,而且侄孫女就喜歡和左家姑娘玩,侄孫女一撒嬌,嚴六瑩就應了。

現在好了,平白惹出了麻煩事。

但嚴六瑩畢竟不夠那個身份去管教左家姑娘,她隻能沉默著親自出了馬車,打算去對麵馬車前賠個不是。

聽了那聲怒斥,狄其野也沒催促了,他有心看事情發展,因此依然與蘭延之祖父穩坐於車內。

而錦衣近衛們,互相看了一眼,儘在不言中。

嚴六瑩扶著管家下了馬車,她一身碧裙,金簪玉帶,明珠照人,通身是逼人的富貴氣派,慢步行來,路旁的百姓心中納罕,驚歎嚴家這潑天的富貴。

但等她走到對麵馬車近前,就發現這幾位錦衣近衛麵色頗冷,對自己這個嚴家家主沒有客氣的意思。

嚴六瑩心裡咯噔一下。

她立刻對馬車福身行禮,抱歉道:“驚擾貴人,耽擱了大人公務,是嚴家的不是,如今道已讓出,請各位大人先行。嚴家不日即為各位大人送上賠禮。”

“賠禮?”為首的錦衣近衛笑了笑,“嚴家家主這是當街許賄啊。”

嚴六瑩眉頭一皺,先是著惱,然後才回過神來,這些是錦衣近衛,天子近臣,規矩森嚴,自然不可能和尋常官員那樣你好我好大家好,於是趕緊又行禮道:“自然不是賄禮,隻是聊表寸心的尋常賠禮,不會叫各位達人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