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賣完了, 趙綠就想早點回家, 說不定還能趕上吃午飯呢！但是趙青卻拉著她非要去吃館子吃飯。
說來也是禁不住那館子裡飄出的香味，趙綠便跟著趙青去了一家小餐館。
趙青點了一份紅燒牛肉蓋飯，趙綠也跟著趙青點了一樣，這兩份加在一起才不過十六塊錢。
但是趙綠卻驚呼這太貴了, 十四塊她可以稱十幾斤麵條，割兩三斤瘦肉。
等飯的時候, 趙青開口說道：“四姐，咱們賺錢的事, 你彆跟阿媽說。”
趙綠狐疑道：“為啥呀？”
趙青抬眸，目光深沉的注視著趙綠, “你想讀書嗎？”
趙綠十六歲, 正在念高一。
聽到趙青的話, 不由地一愣, 讀書？她當然想讀書啊, 可是爸媽似乎不想讓她讀書呢, 覺得浪費錢，當初也是她成績優異, 有老師當說客，她又死活纏著阿爸阿媽才上縣裡念了高中。
“你覺得阿爸阿媽會給你出錢嗎？你輟學了你會怎麼樣？家裡窮, 大姐的婚姻給三哥換親, 二姐的親事雖然是自己選擇，可是卻被阿爸阿媽向姐夫家要了一大筆彩禮，至今二姐還被婆家撮脊梁骨, 可是那彩禮錢卻拿來修葺了房子和給三個辦了婚禮，沒有什麼錢呢，小六和我一樣大，過幾年也要娶媳婦，三嫂懷孕生孩子也要錢，爹媽的注意暫時也隻能打到我和你身上，你想像大姐一樣嫁給自己十多歲又老又醜的光棍成為生孩子的機器嗎？”
趙綠從沒有想過或則她不敢去想自己的未來是如何，她沒有未來，她珍惜現在，想好好讀書，想出人頭地；可她生性懦弱，像一個提線娃娃被趙母擺布。
她們五姐妹生下來都是為了趙家的兩個兒子，沒有人生沒有未來。
趙綠低著頭，囁嚅道：“我不想。”
“你今十六，還有兩年就成年了，可是你身無分文，怎麼上大學？彆說上大學，你要走出這大山都困難，你到時候會被爹媽包辦嫁給大你十幾歲又老又醜的老光棍成為生孩子的機器，你一生都要耗儘在這大山裡。”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五妹所說的話不假，都是事實，都是她不敢去想的事實。
“我不要重蹈大姐二姐的覆轍，我要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四姐，我們現在努力攢錢，兩年後你肯定能考上心儀的大學，我們一定能走出大山。”趙青伸手拍了拍趙綠的手，三個姐姐她與趙綠關係最好，前世她嫁給那大二十歲的鰥夫，趙綠一直向趙母說情，可是卻換來趙母的毆打，趙父的漠視，六弟的辱罵。
在她懷孕被神婆子說是女兒時，婆婆與丈夫同時說讓打掉，她不肯，卻被毆打致流產，身受重傷的她也是因為四姐來看她威脅李家人送她去鎮上的衛生院，同時害得她終生不孕。
李家人曉得她不能懷孕，醫院費也不願意給，轉頭就走，不顧她死活。
是趙綠不怕被婆家人戳脊梁骨自掏腰包替她墊了醫藥費，也是她一再懇求趙綠借他一千塊逃出大山。
在她逃出大山未返回時的那些年，趙青不曉得趙綠怎麼過，但在哪男尊女卑的大山裡，她一定不好過，一定被李家人找麻煩。
畢竟她是換了李家小妹才嫁到李家的，李家就這麼丟了她，怎麼會輕易放過讓她逃跑的四姐。
大概過了十年，她的經濟條件好轉，她回到了雲省，回到了那大山。
三十六七歲的四姐卻看著像五十多歲的大媽，曆經滄桑，被那山村折磨得失去了一切。
她想大姐、二姐、四姐離開了山村，可是最後離開的隻有四姐，大姐、二姐思想已經被山村所固化，已經成為了那落後山村的一分子。
趙綠抬起頭看著趙青，不可置信的說道：“走出大山？”這個問題她好多年都沒有想過呢，小時候她常常在想山的那頭是怎麼樣？
“想啊！”趙綠呐呐的說道，她是無比渴望的想走出大山。
“我現在有賺錢辦法，我們一起努力，走出大山。”趙青緊緊握住趙綠的手，她不禁要自救，也要拯救四姐，不要她嫁給張大柱那老光棍。
“賺錢的辦法？”
“我不是談妥了給宋琳姐姐家送雞蛋菜這些嗎？每次送菜，我都可以賺幾十塊，同時我也不止給她一家送，這些先彆管，總之一定會有賺錢的辦法，這賺錢的事你彆告訴阿爸阿媽。”
這時服務員端著蓋飯上桌，趙青拿起了筷子，“先吃飯！早點回家。”
趙綠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趙青，熟悉卻又陌生，她一直摸不透小五，因為她向來是悶葫蘆，話不多，少與人交流。
如今看來小五她主意大，腦子又轉得快。
吃完了飯，趙青與趙綠便背著背簍回村裡，從鎮上回村裡的山路顛簸又長，走得慢一點要走四個多小時，快一點則需要三個小時。
如果有騾子和馬，則需要兩個多小時。
而坐騾子和馬，一塊錢一個人。
趙青想坐騾子，可是怕被同村的人看見告訴了趙母，隻好硬著頭皮和趙綠走路回民華村。
回到了民華村，趙青雙腿打顫，畢竟出山的時候一直是爬坡，這回來走下坡，腳不聽使喚的打顫。
回到村裡已經過下午，去村頭那王大嫂家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兩點多，再走回家差不多三點。
趙母劉桂芳看見趙青和趙綠，有些吃驚：“你們還回來得早，我以為你們要四五點才回來嘞！”
趙綠從兜裡掏出錢遞給了趙母，阿媽，賣了108塊4毛錢，因為去晚了，沒啥好攤位，看見李大姐，我給了兩個雞蛋和椿芽就擠了個位置，然後就早點賣完呢！”
趙母瞪了一眼趙綠，一臉肉疼：“給兩雞蛋就不錯呢，乾嘛還給椿芽啊！真是一點都不曉得節約了哩，這椿芽能賣五塊錢一把呢！”
“可卻是是沒有好位置啊，我擔心在角角裡賣不出去！”
趙母擰了一下趙綠，“你們倆不曉得走快點呀！”她又瞪了一眼趙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都是你這個死丫頭，起床給耽擱呢，下次早點起來！”
趕集民華村的人家家戶戶都要去，上了年紀的基本都是把東西明碼標價好，叫自家的孩子去趕集賣。
走三四小時的山路確實太折騰人呢，像若不是什麼急事，民華村的人基本都不會出這大山。
趙青低著頭，緊緊咬著牙齒。
上輩子她恨透了劉桂芳，哪怕這個女人賜予她生命，她身體裡流著她的血，可她作何目的而出生？
她的出生不過是為了大哥小弟換媳婦而出生的一個工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