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章(2 / 2)

李承乾一隻手勾住了李震的脖子,說道:“走吧,咱們去譙國公府看望一下我的姑丈譙國公。”

一個月前,京師地震的時候,西華觀的後山從天而降一塊大石,上麵寫著蘇禍。人人以為那是天降凶兆,誰知竟是譙國公府的二郎君柴令武蓄意為之,並四處散播謠言。

真相大白之時,太子殿下令柴令武至並州,在並州大都督李績麾下當差。潁川縣主聽聞此事,進宮求見皇後殿下,想為兄長說情。

皇後殿下隻是溫柔地安撫著潁川縣主,與她說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蘇禍”一事對柴令武的處置,已是看在了平陽昭公主及譙國公的麵上網開一麵,否則以詆毀未來太子妃之名治罪,貶出長安便是流放嶺南,又怎會還讓柴令武到李績麾下?

從未曾在人前流淚的潁川縣主,聽了皇後殿下一席話之後,淚珠便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可她終究還是不死心,要去東宮見李承乾一麵。

李承乾並未避而不見,太子殿下望著臉色蒼白的潁川縣主,溫聲說道:“此事我已與譙國公說過,你的二兄在京師之中所擔的差事隻是閒職,此番讓他去並州,若是他真心悔改,自然可以在李績麾下闖出個名堂來,說不準立了軍功,父親還會賜給他爵位。”

潁川縣主:“可我二兄從來離開過長安,他一生錦衣玉食,又豈會是去並州吃沙子的命?”

太子殿下的聲音瞬間便冷了下去:“怎麼?讓他去邊疆保家衛國還委屈他了?潁川,當年我的姑姑平陽昭公主可是領著娘子軍為大唐立下大功之人。她的子女,一時糊塗也就罷了,竟也已經如此理直氣壯地仰仗先輩之功了嗎?”

潁川縣主滿眼受傷地看著李承乾,“殿下此舉,可有私心?”

“什麼私心?”

“殿下是為了蘇妧。”

李承乾與潁川縣主對視著,忽然笑了,然而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聲音依然透著幾分冷意,“潁川,你與你二兄造謠的對象,是未來的太子妃。天家未來的嫡長媳,又豈容他人隨意汙蔑?”

“包括你,潁川,若不是你的母親是平陽昭公主,你或許已經與那位與你二兄串通的李晶一般,被送去西華觀修道了。”

潁川縣主聞言,一顆心仿若掉到了冰窖中去。她連連後退了幾步,“殿下竟絲毫不念我的好。”

李承乾:“你的好,應該由你未來的夫婿念著。”

潁川縣主冷笑,顫著聲音連說了幾個好,便轉身揚長而去。

沒過幾天,便聽說譙國公讓人在府中修建了一個佛堂,潁川縣主說這些日子不斷夢到母親,想出家為母親念經祈福。譙國公柴紹又怎會讓她胡來,可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在府裡給她修了個佛堂。

蘇妧聽說此事的時候,覺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孫氏鬆了一口氣,與女兒說道:“幸好此事已經水落石出,否則日後有人說起那塊莫名其妙的大石頭,什麼不好的事情都能推到你的頭上。”

蘇妧正在替母親針灸,她從永樂園回來後,有事沒事都泡在百裡夷的院子裡翻醫書,說是要幫孫氏把腿疼之疾治好。孫氏自從被蘇妧紮過針還不疼之後,雖不對女兒的醫術又多大期望,但也並不潑她冷水。

孫氏想,反正紮不死,隨她紮就是。

此時的蘇妧,正將孫氏腿上的銀針□□。

她頭也沒抬地說道:“可有時候禍福難料,日後若是有人想害我,定然不會像潁川縣主和她兄長這般笨拙。”

孫氏一聽她的話,也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同時心裡也湧起了一股莫名的焦躁。太子妃之位人人覬覦,卻被蘇妧撿了個漏,長安這麼大,都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蘇妧,等她有行差踏錯之時,便趁機將她拉下馬。

這時蘇妧已經將所有的銀針收好,抬頭時,剛好將母親憂心的眼神收進眼底。

蘇妧笑著安撫,“阿娘彆擔心。”

孫氏:“瑤奴,阿娘永遠都會為你擔心。”

孫氏這話說的蘇妧心底又是一陣發軟,她站起來幫母親捏著肩膀,“船到橋頭自然直,阿娘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明日到應國公府帶些什麼點心去給武家的幾個妹妹。”

當初“蘇禍”謠言傳出的時候,許多貴夫人與孫氏關係疏離了,唯獨應國公的夫人楊氏並不避嫌與孫氏交往,令孫氏心中十分又好感。如今謠言既已澄清,孫氏和楊氏的交往也多了起來。

蘇妧對楊氏說不上特彆的好感,隻覺得楊氏在謠言尚未澄清的時候,就毫不避嫌地與孫氏交往,算是個劍走偏鋒的人物。但楊氏和長廣長公主的關係挺好,而長廣長公主與陳王妃的關係挺好……世界就是一個圓圈,所有的人兜兜轉轉,就都會有所交集。

楊氏的三個女兒,嫡長女武順已經說親給賀蘭氏,至於次女武珝和幺女都尚未婚配。

蘇妧想起武珝不過才十來歲,離說親還早得很,隻是不知道日後的武珝,真要說親,會說給怎樣的人家。蘇妧對武珝這個小姑娘是很有好感的,這時的武珝還與所有的大唐少女一樣,喜歡唱歌跳舞,習得一手好字,最愛看書。

蘇妧去應國公府的時候,楊宜歆已經到了,不止是她,連杜蕙也來了。

蘇妧覺得楊宜歆這個吉祥物少女,不知道是從哪兒練的未卜先知的能力,每次蘇妧要到應國公府,跟楊宜歆都是前後腳到。

蘇妧去找花園去找幾個玩伴的時候,楊宜歆正端坐在花叢中,在她前方,則是武珝和杜蕙在作畫。

楊宜歆坐著一動不動,眼珠都不敢多動一下,“蘇妧,武珝和杜蕙在給我作畫呢!”

蘇妧奇道:“給你作畫需要兩個人?”

杜蕙手中拿著畫筆,笑著跟蘇妧說道:“我方才來的時候,看到武珝在畫畫,便與她聊了幾句。誰知被萬泉縣主聽到了,縣主說我的畫技並不比武珝的好,非要我與武珝各給她作一幅畫,哪副畫能讓她滿意,那便是誰畫技高出一籌。”

武珝:“我一直聽說杜姐姐畫功了得,就連本朝的閻相看過杜姐姐的畫後,都十分讚許。如今有機會跟杜姐姐切磋,求之不得。”

蘇妧“哦”了一聲,然後走了過去在武珝身後站定。

少女神色認真,下筆如有神。

蘇妧其實並不是很懂畫,讓她看出個所以然來,可能有些困難,尤其是她覺得杜蕙和武珝的話並沒什麼大區彆的時候。鑒賞畫作這種風雅之事,果然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鬨的事兒。

然後蘇妧看著看著,看得愣住了。

因為她看到武珝畫的並不是楊宜歆的正麵,她隻是畫了一個少女的背影,少女站在一隻大鵬的背上,衣帶飄揚,在天空飛翔。

大鵬在天,而在大鵬之下,是一片廣袤的沙漠之地。

而這時候,杜蕙也畫好了。

楊宜歆跑了過來,一看武珝隻畫了一個少女的背影,也看不出來到底是誰,就跑去看杜蕙的畫了,杜蕙畫得正是方才楊宜歆端坐的模樣。

蘇妧一看楊宜歆那模樣,就知道在她心中勝負到底如何,但此時蘇妧也沒去問楊宜歆,她隻是十分意外地看著武珝的畫作,意境真的十分好,大鵬背上的少女大氣瀟灑,而在蒼穹之下,沙漠一望無際,有幾個小點在其中。

蘇妧問:“這是人嗎?”

武珝將畫筆放下,“這是我方才在杜姐姐來之前便在畫的,後來萬泉縣主非要我們比個高低,我便在大鵬上加了個背影上去。”

蘇妧將那副畫拿了起來,覺得那畫真是不賴。或許畫功真的還不到家,可衝著這畫中意境便足以令人無法忘記。

武珝:“這是我在夢中見過的,我還看到自己騎在大鵬背上,飛遍了大唐的每一個角落。”

蘇妧:“……”

這武珝小蘿莉連夢都要與眾不同,她真的會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