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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像你 歲見 11996 字 4個月前

陳屹接完電話才察覺到屋裡安靜的有些過分,他扭頭朝沙發那邊看過去,阮眠背朝著窗戶,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旁邊放著幾件疊好的衣服和一個拉鏈敞開的黑色背包。

他不知道怎麼了,收起手機走過去,卻在快要靠近時又停了下來,目光落在阮眠拿在手裡的那張紙。

準確點來說,那是他的遺書。

做他們這一行的,每次出任務之前都會提前寫好一封遺書,以防在任務中出現什麼意外,來不及處理以後的事情。

遺書和戒指陳屹原本是放在宿舍的枕頭底下,前段時間,他讓沈渝回去幫自己收拾些東西,沈渝順手把這個也夾在其中拿了過來。

陳屹沒想到讓她看見這些,就像他一點也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受傷這件事,有些事雖然無可避免,可早一點知道和晚一點知道卻又是不一樣的。

沒有到那個時候,陳屹不想過早地讓阮眠去了解去接觸這些,對於她來說也許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死亡是一件尋常事,這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可當這件事降臨在身邊人的時候,也許並不是件容易邁過去的坎。

陳屹沉默著走過去,然後半蹲在阮眠麵前,試圖從她手裡將那張紙抽出來,“好了,彆看了。”

阮眠沒鬆手,手指捏得很緊,看著他的時候眼眶很紅,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才開口,“是不是,如果你這次沒——”

“沒有如果。”陳屹打斷她,用了點力把紙拽出來,按著以前的折痕重新折起來,“我回來了,這個假設不成立。”

阮眠手心裡還攥著那兩枚戒指,心裡突然湧上些後知後覺的恐慌和害怕。

她以前讀書的時候,在暑期和導師參加過幾次援非的醫療項目,聽隊裡的人聊起過,那些無國界醫生在去到一些危險地方時都會提前留下一封遺書,就像當時來非洲執行任務的那些中**人,他們在來到這裡之前,也會留下隻言片語。

阮眠想起前不久她在得知陳屹受傷之後,自己和他說的那番話,她自以為能坦然接受他的所有突發情況,可當真正看見這封遺書時,阮眠才發覺那些所謂我可以我願意我接受不過都是虛張聲勢。

就像那時候,他們在洛林重逢,她麵對陳屹時的所有坦然和不在意,在他麵臨生死之際時全都轟然崩塌。

她不能接受他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陳屹……”阮眠有些失控的哭了出來,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嗚咽的哭聲像是一把密密麻麻的針,在同一時間紮在陳屹的心上,教他泛起一陣難以言說的刺痛。

綿長的,尖銳的,久久不能釋懷。

陳屹稍稍起身,把人摟在懷裡,滾燙的淚水在薄薄的布料上暈染開,讓那一小塊皮膚似乎都沾染上了溫度。

他喉間發澀,喉結上下滑動了好幾次,唇瓣跟著動了動,卻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哭聲漸漸停歇,轉而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阮眠坐在那兒,被他抱在懷裡時,腦袋輕輕靠在他腰腹間,臉頰蹭著的那一塊布料,溫熱而潮濕。

陳屹抬手捏了捏她的後頸,像是安撫,“沒事了。”

她沒有吭聲,隻是抬手抱住了他,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聲音還帶著些哭腔,“我以前過生日從來都不會認真許什麼願望,因為我覺得想要的已經有了,那些得不到也不是光靠許願就能實現。”

“我不是個很貪心的人。”她說:“我隻有今年許了一個願望。”

陳屹垂眸看她,“什麼?”

“我希望——”阮眠抬起頭,眼眸濕潤明亮,一字一句格外認真的說道:“陳屹一生平安,長命百歲。”

病房裡隻安靜了一瞬,陳屹抬手抹掉她臉上的淚水,然後從她攥著的右手裡拿出那兩枚戒指,單膝跪了下來。

阮眠神情一愣,像是有些始料未及。

“不是求婚。”陳屹眼睛裡有著溫柔笑意,“這本來是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但現在我想,讓它成為我們約定的見證。”

他指腹摩挲著略小的那一枚戒指,“我知道我現在說我以後出任務一定不會再怎麼樣,都是不現實的,但我答應你——”

陳屹握著她的右手,將戒指從她的無名指指尖慢慢推進去,直至分毫不差的停留在尾端,他低頭親在戒指上,又抬起頭,目光專注的看著她,語氣緩慢而鄭重,“在有你的日子裡,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來見你。”

你是我的心之所向,更是命之歸屬,是我日複一日永不磨滅的英雄夢想,從此以後,隻要你在這兒,我就一定會回來的。

阮眠看著他,眼睫動了動,鼻尖開始泛酸,一滴淚恰好落在他剛剛親吻過的地方,順著指腹滑落下去。

她哭得潰不成軍,在淚眼朦朧裡,說了聲好。

……

……

二零零九年,阮眠在煙熏繚繞的廟宇裡,向佛祖許願,能與他歲歲長相見。

二零一三年,阮眠在人山人海裡,許下願他歲歲年年,萬事順意的祝福。

阮眠的確不是一個很貪心的人。

在和陳屹認識的這十多年裡,她也僅僅隻有過兩個和他有關的願望,而如今的第三個。

她希望陳屹一生平安,長命百歲。

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期盼,這是一個能夠永遠實現的願望。

-

B市的冬天漫長而寒冷,北方城市多雪,元旦一過,成日大雪彌漫,整座城市白皚皚一片,零下的氣溫更是讓人由內而外的生寒。

陳屹之前受傷嚴重,加上年關將近,宋淮心裡難免有偏袒,特意給他休了兩個月的病假。

外婆柳文清的意思是讓他住到大院那邊,家裡有她們和阿姨方便照顧,但陳屹堅持要住到阮眠這裡。

“我現在傷口還要定期換藥,阮眠她是醫生,她在家,我就不用特意跑去醫院換藥了,況且,她知道該忌口什麼,飲食這塊也能多注意些。”陳屹說:“沒有,我們沒睡一間房,我睡次臥。”

柳文清在電話裡交代:“那回頭我讓劉叔給你們送點蔬菜果肉,這麼冷的天,就彆出去跑了。”

“好,謝謝外婆。”

“你現在住在阮眠那兒,她平時白天要上班,晚上回來還要照顧你,你沒事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彆隻知道躺在那兒當大爺。”

“知道了。”說這話的時候,陳屹正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湯勺在攪煲在鍋裡的湯。

而阮眠才真的像個大爺似地躺在客廳的沙發那兒看電視。

掛了電話,陳屹關了火,從廚房裡出來,走到沙發那兒,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看著阮眠。

她被看得頭皮發麻,小聲問道:“怎麼了?”

陳屹皺著眉,慢吞吞在一旁坐下來,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傷口好像有點疼。”

“啊?”阮眠神情變得緊張,抬手去掀他的衣服,檢查後發現沒什麼大問題,忍不住說道:“我都說了讓你不要久站。”

“那我還不是為了伺候誰?”陳屹捏了捏她的臉,把人拉到腿上坐著,“沒良心。”

阮眠怕壓著他傷口,往後挪了點,“可我又不會做飯。”

陳屹剛住過來那幾天,阮眠還嘗試著從網上看教程給他熬點補湯,在經曆接二連三的失敗後,陳屹為了不讓自己再吃到什麼黑暗料理,主動提出包攬自己一日三餐和她的晚餐。

陳屹哼笑了聲,把玩著她戴著戒指的那隻手。

阮眠莫名從他這聲笑裡聽出點嘲弄的意思,兩隻手捏著他的耳朵,給自己找理由:“還有,是你自己說的,家裡有一個會做飯的就行了。”

“是。”他笑著歎了聲氣,打趣道:“所以,我現在不就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嗎?”

“……”阮眠用了點力揪了揪他的耳朵,提高了音量,沒好氣的說:“那你彆住這兒了。”

陳屹輕嘶了聲,握住她的手腕往懷裡一帶,偏頭咬住她的耳朵,聲音曖昧不清,“房租都交了,怎麼能不住。”

阮眠耳朵不是敏感區,但這麼被叼著舔著,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酥/麻,忍不住動了動,“……胡說,你什麼時候交了房租。”

他笑了聲,胸腔跟著顫動,指尖從她脊椎骨一點一點摸上來,意有所指道:“前天不是才交過嗎?”

前天……

阮眠在被他親的迷迷糊糊之中回想起前天在浴室發生的某些事情,耳朵倏地熱了起來,有些氣急敗壞地推開他,“陳屹!”

“嗯?”他手還停留在她背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你要不要臉!”阮眠手腳並用從他懷裡下來,踩著拖鞋回了房間,猛地把門一關。

陳屹揉了揉耳朵,想了會也起身走了進去。

沒一會,便從房間裡傳出些曖昧的動靜,微小的,像貓兒一樣的叫喚聲,格外的撩撥人心。

約莫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房間門被拉開,阮眠紅著臉腳步匆匆,一頭紮進了外麵的浴室。

放在水池旁邊的洗手液,才剛買沒多久,卻已經用了二分之一。

……

晚上吃過飯,陳屹和阮眠商量了下回平城的時間,還順便提起了見家長的事情。

阮眠咬著果凍,“我今年把年假一起休了,加上之前欠的一些假,差不多有十來天,但我除夕那天才開始放假。”

“那等除夕過了吧。”陳屹偏頭看她,“我回去也和我爸媽商量一下,看看哪天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