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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霜態度軟了很多,周靖航能察覺得出來。

晚上過了九點,小霜帶著女兒去病房後麵一間臥室睡覺,不得寸進尺就不是周靖航,前一個小時才哄騙她簽了協議,此刻就四舍五入當作她已經原諒自己了。

他手上還紮著吊針,起身拖著吊瓶架就跟在母女倆的身後:“我陪你們一起睡。”

“滾。”

成小霜頭也沒回,抱著閨女進屋後就立刻把門摔上。

周靖航碰了一鼻子灰,心裡卻美滋滋的,他在那緊閉的門前停留了片刻,低低地輕笑出聲。

夜裡他還是不老實,點滴打完一瓶又換了瓶新的,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半夜二點多,估摸著裡屋兩個已經睡熟了,他穿著寬鬆的病號服,拖著吊瓶架又一次往臥室裡走。

病房的臥室門沒法反鎖,哪怕之前小霜摔得起勁,此刻他還是順利地進到了屋內。

床頭仍舊點了盞小夜燈,惜惜躺在小霜懷中睡得正香,成小霜側躺著抱住女兒,長長的羽睫輕輕闔在眼下。

周靖航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掀開一小角被子,躺到小霜身旁,悄悄地將老婆孩子攬到懷中。

他手上還紮著針,多少有些不大方便,然而眼神觸及到她早上挨打的臉蛋,又不自覺地輕撫上那臉頰。

他下手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她,可臉上突如其來的觸感還是讓她沒一會兒便轉醒。

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被人攬到懷中,成小霜睡夢中驚了一瞬,反應過來立刻用手肘抵住他胸膛,她掙紮得有些猛,周靖航險些受不住,可是抱著又不願意鬆手,隻得壓低了嗓音求她:“輕點輕點,彆打得太狠了,我手背上還紮著針,一會兒斷在裡頭……”

成小霜聞聲還真收斂了一些,然而想起這不要臉的男人居然大半夜潛進臥室,她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又踹了他兩腳,周靖航悶哼一聲,低低地笑。

“你把手拿開!”莫名其妙抱著她算怎麼回事!

周靖航嘖了一聲,開始耍賴:“哎喲,動不了了……”

“……”成小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周靖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大半夜的發什麼瘋!”

“是啊。”他見成小霜隻是嘴上罵罵咧咧沒再掙紮,大手摟得更加放肆,“是啊,這不才剛砸了幾天,腦子也不太清醒了,夜裡控製不住就摸進來,也怪不得我啊。”

成小霜知道他過去不要臉,可是三年不見,他沉穩了太多,很多時候她悄悄看見他處理公事或是打電話和人談事時,那種獨當一麵的架勢著實和三年前截然不同了,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夜深人靜之時,不要臉的男人依舊不要臉。

她氣了一會兒,卻又突然安靜下來,如今的周靖航在外人麵前似乎很少像以前一樣笑臉相迎,大多數時候淡漠冷峻,深得好兄弟傅勁深真傳,曾經脾氣好的周家大少似乎也成為了過往,而她發現,真正的周靖航隻會在私下裡麵對她時才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來。

她不說話,周靖航眼神也黯了黯,夜晚空氣靜謐針落可聞,三人的呼吸聲淺淺,惜惜似乎被爸媽方才的一陣推搡吵到了,秀氣的小眉頭皺了皺,原本朝向小霜的臉蛋癟了癟,奶聲奶氣地“哼”了一聲之後,轉身用後腦勺和小屁股對著爸爸媽媽。

小霜忍不住輕笑,伸手將她攬回來一些,替她把被子重新蓋好。

周靖航嘴角往上牽了牽,十分珍惜這個盼了三年才盼來的夜晚。

他安靜了一會兒,大手慢慢覆在她的小腹之上,小霜是順產,小腹沒有疤。

成小霜皺著眉頭剛要把這得寸進尺的手拍開,卻聽見他沉沉的嗓音在耳後響起,話語裡還帶著點疼惜:“生惜惜的時候,很疼吧?”

她愣了一瞬,其實生產時的疼痛之是一時的,不久就忘了,真正不敢回想的是孤身一人躺在醫院時候的無助和恐懼。

“你說呢?”她隨意反問了一句。

周靖航噤了聲,大手摟得她更緊。

其實她從小到大都是個很能吃苦的孩子,奶奶還在的時候,她也都是報喜不報憂,從來沒有把痛苦說給彆人聽的習慣,然而也不知怎麼的,這個安靜的夜晚,她突然很想把三年前的感受和難過統統告訴他。

她頓了頓,輕飄飄地說:“側切,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我那會兒心情不太好,身子也沒養好,生惜惜的時候沒什麼力氣,後來醫生決定側切,生完之後住的是醫院病房外的走廊,病床大概就這張床的三分之一那麼寬吧,我一個人躺在上麵都覺得擠,床尾時不時還有路過的家屬小坐休息。”

“原本做了側切不能那麼快下床的,但是我身邊沒有人幫忙,實在沒辦法,很多事得自己下床處理,傷口裂過好多次,疼得直冒冷汗,還好惜惜心疼我,打小就乖,很少哭鬨,挺好帶的。”

她如今說起來雲淡風輕,也不過就是這麼回事,然而真正經曆過才知道什麼叫委屈和絕望,她這輩子沒怎麼和人抱過怨撒過嬌,此刻回想起來,眼睛紅紅的藏在夜色中,咬了咬嘴唇,有些梗咽:“都怪你。”

“嗯,怪我。”這些事光聽她說起來,他心裡都忍不住疼,她受得委屈太多,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不是他流的這兩滴血所能彌補的,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並且過去了三年,他能做的隻有用儘全力對她好,護著她陪伴她,不讓她再受半點傷害,“所以嫁給我好不好,嗯?嫁給我,周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想怎麼對付我就怎麼對付我,好不好?”

成小霜沒吭聲,半晌後閉上眼,淡淡一句:“睡覺。”

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四月初,劇組重新開工,出事那天周靖航幾乎是以命換命將成小霜護下來的,複工之後她帶資進組替代了原本女主角的位置也無人非議。

大部分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沒有改變,隻是走了兩個演員,一個是被她替換掉的耍大牌女主,另一個便是當初借機泄憤狠扇她巴掌的女二。

小霜先前在劇組吃苦耐勞,為人和善,也聰明好學,對她有印象的人大多數評價都不錯,加之事後知道她有周少這層關係居然還願意從替身跑龍套做起,一點架子都沒有,組裡的人大多與她交好。

據說那兩個被換掉的演員都是來自周靖航和楚舊合夥的那家公司旗下,這次事情之後,不但丟了角色,連帶著所有工作全數取消,直接進入雪藏模式,也沒有彆的公司敢和周靖航硬剛接盤,明星生涯算是全毀了。

成小霜私下裡聽到這些事的時候已經不奇怪了,如今的周靖航雖說麵對她的時候仍舊吊兒郎當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可到底是與過去不同了,處事手段上狠絕了不少,殺伐果斷。

到底是圈內偷偷認下的老板娘,哪怕成小霜自己並沒有這個自覺,可確實還是吃到了不少照顧,至少拍戲的行程都被安排在最健康的時間段,每天充實又算不上累,回家陪惜惜的時間也多了不少,日子確實比從前輕鬆快樂很多,而她自己也同樣爭氣,演替身的時候就精心鑽研過劇本,後來接手下來,NG的次數比之前那位楚舊的新歡少了太多,幾乎場場沒錯誤,深得導演喜歡。

周靖航似乎算準了她經曆過上回的事後有些心軟的跡象,來去於家中更是光明正大肆無忌憚。

雖然自那晚之後,成小霜死守臥室門,沒再讓他得逞過,可相處間到底沒有那麼排斥了,隻是對他時不時說要她嫁他這話置若罔聞。

也不知是他給她的安全感已經夠多了還是其他,她如今對結婚這件事倒是沒有當初那麼在意了,總覺得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過起來倒也不錯。

七月盛夏,蔣橙橙在姐妹仨的微信群裡通知了自己要結婚的消息。

當初三人之中,梁知早早結婚生子,小霜和周靖航也算甜甜蜜蜜,就剩蔣橙橙一人還獨自單身,隻是沒想到三年過去,倒是她後來居上,先她一步嫁人了。

梁知婚禮的時候,兩個未嫁少女是她的伴娘,那會兒成小霜已經決定離開周靖航了,新娘拋捧花的環節,她壓根兒就沒往前走,捧花便毫無懸念地丟到了蔣橙橙手裡。

當時蔣橙橙還有些臉紅不自在地瞧了眼梁祈東,而後戳戳成小霜,壓低嗓音吐槽:“你怎麼不接啊,我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上哪結婚去……”

成小霜扯了扯嘴角沒吭聲。

沒成想這東西還真靈驗,橙橙到底是比她早一步踏入了婚禮的殿堂。

三個閨蜜之中,如今僅剩小霜還沒嫁過人,她毋庸置疑成了蔣橙橙唯一的伴娘。

婚禮當天拋捧花的環節,蔣橙橙笑臉盈盈地從台上走下來,徑直走到成小霜麵前,直接將花束穩穩當當交到她手中。

“就差你啦,我們的小霜,你吃過的苦頭最多,往後一定要嫁給最愛你的人。”

成小霜眼睛紅紅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掉。

周靖航抱著惜惜站在她身後,聽到蔣橙橙這麼給麵子,他唇角忍不住往上揚了揚,大手一把從她腰間攬過,而後嗓音沉沉道:“聽見沒,快嫁我,彆讓這丫頭的捧花白給。”

成小霜吸了吸鼻子,抬眼看見周圍人全是滿臉曖昧,回身瞪了他一眼,抱著捧花躲到角落抹眼淚去了。

周靖航忙在後麵追,在場的人都笑作一團。

九月初,成小霜為期半年的電視劇終於拍完了,她得了空,也不著急接戲,安安心心在家陪了一段時間惜惜。

隻是這段時間她發現惜惜常常鬼鬼祟祟地和周靖航說著不知名的悄悄話,她好幾回想讓惜惜偷偷告訴她,惜惜也隻是笑眯眯地衝她傻樂,問不出什麼。

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她覺得一定是自己沒教育好,於是每晚睡覺前都給她洗腦:“惜惜一定要站在媽媽這邊,不許胡亂給爸爸幫忙好不好?”

小奸細成惜許起諾言來簡直和大豬蹄子如出一轍,媽媽說什麼,她都點頭乖巧地說好,而後還送上濕漉漉的親親,把媽媽哄得團團轉。

然而乾起事來卻一股腦的聽爸爸差遣,幫爸爸給衝媽媽笑的陌生叔叔甩臉色,每天替爸爸打聽媽媽想要吃什麼,買什麼,喜歡去哪玩。

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她莫名活成了一條疑似錦鯉,常常是想吃什麼,家裡第二天就出現什麼,想要什麼,隔天周靖航便送她什麼。

等到她發覺不對勁的時候,小奸細惜惜已經內外通敵長達兩個多月了。

小家夥不愧是周靖航親生閨女,成天擺出一副爹媽本無緣,全靠她叛變的姿態來幫她親爹追老婆。

成小霜相當無奈,她甚至開始懷疑這小奸細到底還是不是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閨女了。

這天她帶著女兒出門逛街,小區離周靖航公司挺近的,沒走幾步到了周氏樓下,成小霜還沒發覺,惜惜就非常自覺地扯了扯媽媽的手,奶聲奶氣地往周氏大樓高處指:“爸爸在上麵,惜惜想爸爸了。”

成小霜抬眸一看,還真是周氏大樓。

小成惜跟爸爸來過很多回了,認得這個地方,隻是平時沒走過正門,都是從周靖航的總裁通道直接上樓。

惜惜牽著媽媽的手說要上樓找爸爸,成小霜有些招架不住,可是多少有些尷尬,她和他到底還沒和好如初,穆然帶著女兒來公司找他又算怎麼一回事。

她抱起小奸細打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