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2 / 2)

唐久從來都沒有偽裝成九天之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不過此刻她認認真真的吃飯的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像初涉凡塵的小仙子。

紀塵寰看見唐久腮邊鼓起了一個小包包,他掩在長長袖口下的手指微微一動,幾乎忍不住就要戳上去。

一夢婆娑中的老頭在他的識海之中大呼“糟糕”,反複提醒紀塵寰:“小子!現在可不是一夢婆娑的幻境了,她也不是你的帝師,你如果真的敢戳上去,被人一劍抽到山底下那都是輕的。”

這並不是老頭第一次提醒他了。

唐久一忘皆空,紀塵寰卻不能像唐久那樣的瀟灑。

雖然當了一世的人間帝王,也曾經河山踏遍,見識過天際遼闊。可是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對於紀塵寰來說,那也不過是叫曾經的遺憾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頭重演,又將那個人一寸一寸地往他心裡鑿刻進去而已。

紀塵寰真的是費了自己畢生的演技,才能在唐九麵前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縱使相逢應不識。如今,不識的隻有唐久一個人而已。

唐久方才剛剛捉弄了謝彥,她也沒有想到報應來的這樣的快。

她原本是冰雪一般白淨的麵色,此刻臉頰泛起了一抹柔粉,而那粉迅速的轉換成紅。

很快,就連唐久裸露在外的脖頸都染上了這一抹緋色。

和他同桌時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就連一直在努力乾飯的江笛都忍不住的叫嚷了起來:“阿久,你脖子是怎麼回事?你臉怎麼這麼紅?”

唐久用力將那一塊兒肉吞下,一時間,竟然恍惚不知道自己吞下的是一塊美味的赤鳩肉,還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辣是一種痛覺。唐久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感受到這樣清晰的疼痛了。

她終於忍不住抬手掐了一個法訣。隻見唐久五指如同花瓣輕旋,空氣中的水氣就向著她的指尖湧來,很快就凝結成了一方小小的冰。

唐久將這冰含入口中。

紀塵寰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這是怎麼樣回事。他快速倒了一杯方才泡好的銀鬆枝——當然,這一會兒,是真的用冷水泡過正經靈茶了。

銀鬆針茶香清冽,縱然是冷茶,卻也泛出了泠泠的鬆香。

紀塵寰將這盞茶湊到了唐久的唇邊。合著唐久方才凝出的那一塊冰,她將這一碗茶一飲而進。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眾人方才重新坐回了一桌前。

韓三水簡直有些要羞愧自儘,他低頭撓了撓腦袋,小聲囁嚅:“原來老祖不能吃啊?早知如此,我就不放那麼多赤陽果了。”

唐久擺了擺手:“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是不能吃辣的。”

看著屋中的小輩這副做了錯事一般的樣子,又看到謝雨師那個小丫頭暗搓搓的欺負她師兄,自以為隱晦的用兩根手指擰她師兄手臂內側的肉,唐久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揪住謝雨師的領子,把欺負人的小姑娘拎到了一旁。

這一刻,唐久又很像是真正的長輩:“你們看,很多事情,不試一試,又怎麼能知道結果?我們修仙之人就是與天搏命,就是走錯了一步,再尋其他的辦法找補回來就是。可是如果不走出這一步,就什麼都沒有。瞻前顧後,非吾輩修仙之人行事準則。”

唐久輕聲地說出來這一句,她其實並沒有特意針對誰,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這句話是對自己說出的。

境界或許有高低,修為也有深淺,可是道心的開悟,每個人都在同一水平線上。

唐久不知道今日自己所言的啟發了誰,隻是冥冥之中,她感受到了傳道的授業的契機。

世間冥冥,自有因果。唐久這和歸去峰沉寂千年,今日卻忽然被幾個小輩叩響了山門。這是巧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是卻,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

唐久起身而去,轉而來到了回去峰的一棵杏樹之下。這隻是歸去峰上一棵再普通不過的杏樹,此刻樹間繁花點點,滿樹的杏花瘋了也是的開。

唐久指尖化作一道劍氣,斬一枝杏花,也斬儘春風。

唐久站在杏花樹之下,遙遙望著屋裡的人:“墨守成規多年,今日天地已開,謝彥,你不挽天河,更待何時?”

謝彥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他腰間的星河長劍已經發出了陣陣嗡鳴,似乎隻帶主人心中有了決斷,便悍然出鞘。

唐久折枝而立。,一直在等待那個時機。

終於,一向溫潤自持的若虛宗掌門大笑出聲,驟然拔劍。

一劍既出,歸去峰的晴天白日忽然染上了漫天夜色。

日月之輝暫退,此刻——星河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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