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1 / 2)

天地大劫來臨那一天,江笛正在采摘若虛宗的靈果。今天她難得出了歸去峰,化作了普通的小弟子模樣,來到謝彥的洞府外麵。

謝彥是水靈根,他的血脈靈術一直不為外人知曉,因為一個堂堂宗門掌門,如果被人知道血脈靈術居然是催生一種帶著乳香味的果子,那說出去多少有點兒沒有排麵。謝彥雖然不在乎什麼排麵,但是卻一點兒不想他們若虛宗被旁人說嘴。

但是他本人對這種“天賦”是沒有什麼偏見,還時常在洞府周遭催生一些這樣的小果子。左右這種小果子可以強健筋脈,幫助修士滋養體魄,吃多了除卻肚子有點兒撐之外,其餘的也沒什麼打緊的。

旁人不敢在掌門洞府外麵造次,江笛卻是每次都要在謝彥這裡吃個肚子圓圓。

其實認真說起來,謝彥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都是小九的小輩兒,江笛就很沒有客氣的自覺。

她來的時候大大方方,在洞府之中用心感悟修行的謝彥也感受到了一股精純的火靈力。整個若虛宗,能有這樣精純火屬性氣息的人,除了江笛,謝彥也不做第二人想。

並沒有出洞府,謝彥隻是用了傳音的小紙鶴:“江姑娘自便。”說著,還非常細心的讓那些生了靈果的樹枝彎了下來,方便身量不足的江笛攀折。

這本來是尋常的一天,江笛不客氣的摘了一顆果子塞進嘴裡,一張圓圓的小臉頓時鼓了一邊,圓溜溜的眼睛也彎成了月牙。

天邊的劫雲凝結的時候,江笛手中的果子猝不及防的掉在了地上,她呆愣愣的看著天,忽然眼中就落下淚來。

五千年來,她被唐久護在身後,從沒有悲傷到落淚的時刻。可是這一刻,江笛隻覺得自己心口抑製不住的疼痛,忽然就讓她眉眼酸澀。還沒有長大的小鳳凰懵懵懂懂的落下一滴淚,凝結成了紅色的珠子。

江笛伸手將那一顆珠子握在手心,血紅色的珠子在她柔白的手心中忽然散發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江笛心頭劇震,忽然就握緊了這顆珠子,沒命似的向著若虛宗外跑過去。

“小九!小九!”江笛無措的呼喊著唐久的名字,跑了很遠,江笛才忽然反應過來她是會飛的。一身紅衣的小女孩忽然化作火紅的鳳凰,雖然是雛鳳一隻,卻也身形巨大,飛翔起來的時候隱隱能夠遮蔽半座山峰。

小鳳凰飛快地掠過若虛九峰,口中發出了陣陣哀鳴。群鳥似乎都聽見了他們的王的哀聲,紛紛隨之看長鳴。

歸去峰上,早不見青衣少年的身影,遠方層雲疊嶂,雲端隱隱閃現一隻龍形。玉城沒有來尋江笛,他知道,唐久出事,江笛也必然有感應。

他們一龍一鳳隻是向著若虛宗的宗門飛去。隱世五千年不出,龍鳳初次現世,卻是為了尋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人。

江笛和玉城是被一道陣法攔下的。能夠在若虛宗眾人的眼皮子底下改變了他們的護山大陣,這樣的人,除了唐久又還能有誰呢?

沒有人比江笛和玉城更加了解唐久的能力,歸棠老祖以一手劍法聞名天下,可是卻鮮少有人知道,她其實更加擅長布陣。

當年通往下塵界,就連江笛和玉城都以為唐久是一劍破開空間壁壘,但是後來玉城重新查看了一下唐久罰他們用原型畫出來的那個朱砂陣,就發現唐久在他們畫出來的陣法上增補幾筆,而那幾筆,恰恰就是成陣的關鍵。如此高絕的布陣手法,恐怕就連唐久最擅長布陣的陣峰師兄也不能及。

而如今,唐久將整個若虛宗都封閉起來,彆說江笛和玉城這兩個還沒有長大的洪荒小崽子,就是她其餘的師兄師姐齊出,也絕不能在一時半會兒就破開這道陣法。

江笛哀鳴更為淒絕,鳳凰泣血,天地變色,然而那道陣法卻絲毫不為所動,堅定的阻隔著若虛宗之中其他人出去的腳步。

“江笛,你是鳳凰最後的血脈,需留待日後。”就當江笛奮起而飛,不管不顧的向著大陣撞過去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疼痛,而是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江笛渾身一震,飛快地抬頭看去。

摟著她的並不是她期待的那個人,而是一道即將潰散的虛影。那道和唐久生得一般的虛影攔住江笛這不管不顧的一撞之後,就化作點點熒光,最終隻剩下一小點兒落在江笛頭頂的翎羽上。那一小點兒光晃了晃,似乎是在催促江笛回歸去峰去。

玉城盤桓在江笛身旁,他引天長吟一聲,頃刻之間,一場大雨紛紛落下。龍族不許落淚,這天地之間的雨,就是替他們流的淚。

唐久謀算好了一切。或者說“謀算”並不恰當,當她下了那個決定的時刻,她就已經想好了之後的一切。

紀塵寰已經不會流眼淚了。他的雙手是淋漓的鮮血,而他隻能呆愣愣的看著他的師父。

唐久要殺慧空,不僅僅是因為他多行不義,在冥冥之中也仿佛有誰在告訴她,慧空必有一死。

天地不仁,唐久卻不願意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哪怕她本來就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資格。她願意給千萬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他們能夠償還自己的罪惡,並且取得被害者的原諒之後。

可是唐久卻不願意讓慧空活——她救的那個小和尚,早在上一世就已經該入輪回了,如今這個所謂曆經輪回又癡纏不去的,說到底隻是人的貪心不足而已。

到了今日,唐久忽然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慧空這般厭惡了。那是一種與生俱來毛骨悚然,原來慧空就是這天地大劫的“引”,而天地大劫,也是她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