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映入眼簾,聞笛結束了五年血淚史,才開口說:“我挺羨慕你前男友的。”
“草,”聞笛說,“不會安慰人就彆說話。”
當然,男人怎麼可能聽他的。“遇到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人,這是多稀有的概率,”男人繼續說,“他竟然這麼隨隨便便扔掉了,丟人的是他,跟你有什麼關係?”
聞笛啞然。他原本預備著男人冷嘲熱諷,沒想到對方突然來這麼一出。也許是之前男人的表現拉低了期望值,兩相對比,他居然非常感動:“沒想到你也會說兩句人話。”
男人尖銳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聞笛說,“這不是我覺得丟人的地方。”
男人啞然。從剛才開始,這人的詛咒滔滔不絕,把前男友噴成豬狗不如的畜生,難道不是因為結婚嗎?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聞笛問。
這問題莫名其妙,男人還是回答了:“都是大學教授。”
聞笛點點頭,感歎:“真好,彆人問起父母的職業,你肯定回答得很爽快吧。”
男人覺得這話奇怪:“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開早點攤的。”
“你不是也很爽快嗎?父母的職業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啊,”聞笛說,“21歲的我覺得沒關係,但16歲的我覺得有天大的關係。”
他頓了頓,大概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嘴角耷拉下來:“我跟何……我前男友剛在一起的時候,他跟朋友出去玩,我也去了。他周圍都是什麼公司高管、老板、總工的兒子。吃飯的時候,他們問我家裡是做什麼的……”他咬了咬口腔內壁,“我說我爸媽都是醫生。”
男人沒有對此發表意見,重新做回沉默的聽眾。
“之後,為了圓這個謊,我查了很多醫生的資料,我爸媽上的哪個大學,主攻什麼科,擅長什麼手術,周幾排班,遇到過什麼麻煩的病人,我都編好了,比寫還詳細,”聞笛說,“挺諷刺的,上高中之前,我還以為我是全天下最愛父母的孩子。”
之後的話有些難以啟齒,聞笛用手搓了幾次衣角,才接著說下去。
“我自以為我編的故事天衣無縫,結果我撞破前男友結婚之後,他談到了申請國外大學的事,”說著說著,聞笛雙手抱住腦袋,“他早就知道了!高中的時候就知道!這麼多年,他就看著我表演一個醫生的孩子,背地裡不知道和朋友們怎麼笑話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男人不知道如何作答,隻能搖了搖頭。
“一切都毀了,”聞笛說,“連最後那麼一點值得留下的記憶,都沒有了。”
比如有一年他生日,何文軒請他去高檔餐廳吃飯。他們坐在大廈頂層的落地窗旁,滿城燈火就在腳下,燈光音樂都美的讓人迷醉。隻是從落座開始,一切就格格不入。
聞笛坐下去的時候,自己用手把椅子拉了回來。何文軒在對麵提醒他不用動,他才注意到後麵的侍者。侍者倒酒的時候,他本能地把酒杯舉起來,讓杯口湊近酒瓶。侍者來收盤子,他把自己的空盤子遞過去,放在托盤上。
何文軒一直在看著他,他問怎麼了,對方笑著說:“覺得你很可愛。”
當時覺得滿是初戀的甜蜜,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目光可能不是欣賞,是覺得丟臉。
“你知道這種感覺嗎?”聞笛問,“你突然發現一個人和你想象中不一樣,然後你想起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發現它們全被推翻了。”
男人突如其來地開口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