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這麼個準信,阮棠也放心了,之前做的全體檢,彆的地方可都正常著呢。
等著裴青一項一項地填下去,然後交完資資料,裴青順著指示入內二次檢查,對阮棠輕聲道:“彆擔心,我很快就出來。”
“好。”
阮棠笑笑,在外麵等,信心十足。
隻不過這一等,時間就有點長了。
不知是檢查的太細致,又或者是彆的緣故,足足一個多小時,在裴青後麵進去的人或是喜氣,或是頹靡地出來,唯獨久久未見裴青的身形。
難道真出了點什麼彆的問題?
就在阮棠忍不住去問問的時候,大門開了。
之間裴青推著輪椅出現,臉上掛滿寒霜,黑眸也布滿了紅血絲,心緒不定,久久不能回神。
而他身邊與之一道的是位戴著眼鏡的白大褂中年男醫生。
“怎麼回事?裴小青?”
阮棠立即起身。
醫生提前一步道:“你好,我叫巴裡.艾格特,以後也將會是裴的主治醫生,想必你就是他的妻子,放心,剛才我什麼都沒對他做,隻是簡單問了些問題而已。”
“裴青。”
阮棠看向逐漸靠近的青年,輕喚了一聲,目露擔憂,但光從醫生的話語來聽,是確認無疑能夠參加這次治療的。
就是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能惹得他反應這麼嚴重?
裴青咬牙將外泄的情緒一一收攏好,抬眸的瞬間,除了臉白了些,與往常無異,“沒事。”
不過他不願意說,醫生卻是要細細說明的。
巴裡低頭看了一眼資料,輕聲道:“女士,或許我們可以借一步說話?”
“當然。”
阮棠二話不說就跟上前,裴青欲跟。
巴裡轉身喊了一聲:“喬,這邊有位VIP病人即將入住,你先帶他去看看我們的病房,帶他去領些衣服。”
“不必。”
“裴,這次治療也許會很漫長,遭受一些比身體上更深刻的痛苦,我隻是將其中的風險程度和你的妻子好好說明一下,彆擔心,其他的一些事我不會說的。”
巴裡無視裴青的怒目而視,催著不遠處一高壯青年迅速過來。
裴青聽明白他的意思,眸光冰冷剮了他一眼,到底是扭頭跟著喬走了,抿緊的薄唇卻還是泄漏了一絲緊張。
巴裡目送人離開,轉頭的瞬間麵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阮棠心裡‘咯噔’了一下。
“女士,你與裴結婚多久了?”巴裡直奔主題道:“裴有著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我想,這件事你該知道吧?”
“三個月,我知道。”
阮棠言簡意賅。
畢竟剛結婚時的模樣她還曆曆在目,包括那次在裴家的情形,講真,換做任何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兩年,心態很難不出問題。
還有兩年前的事綁架案,他曾遭受過的那些折磨。
這些累積在一塊。
心理上總會有些變化的。
“OK,那我就直說了。”巴裡道:“其實一開始我並不想收下他這名病人的……”
把病人支遠遠的,在家屬麵前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
身體測試裴青完全沒問題。
唯獨在心理測試上,裴青卻是遠遠達不了標的.
檢測結果顯示出他狂躁易怒,情緒極端,且在某些問題上的選項上,完完全全體現出了冰冷殘暴的一麵。
腿上的那些自毀性傷疤比同類型的病人要可怖太多。
這些,都與表麵上的平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卻也彰顯了他極強的自控能力。
快穿那麼多個小世界,在這方麵上,阮棠卻是毫無經驗的,她沒忍住皺眉問:“有自控力不好嗎?治療中,意誌更為堅定。”
“不不不,恰恰相反,像他這樣的,一旦在治療過程中沒堅持住,容易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巴裡說:“治療過程中的疼痛不止會對他的身體施壓,心理上的壓力更是雙倍增加,尤其從他的腿傷來看,以前的遭遇……”
巴裡說的很明確,解釋的也很周全。
或許現在的裴青像個沒事人一樣,可以和阮棠說說笑笑,一日三餐正常,可治療的過程那些痛苦或許會讓他夢回失去雙腿時的情景。
反複回憶那段噩夢。
承受的太多之後,也許人就會像一根繃緊的弦,最終因承受不了那麼多的痛苦而崩掉。
這些無疑是能夠徹徹底底摧毀一個人的。
巴裡說的很多,阮棠耐心聽著,越聽心裡越難受,像是被什麼東西揪著了似的。
每一次治療都是遭受的雙份痛苦?
這對裴青來說,得多難熬?
尤其裴小青不像她當初那樣,還有個話癆係統陪伴著,是實實在在的在裴家那個囚籠裡關著。
如今表現的再正常,竟也是全憑的自製力。
要是一個崩盤……
阮棠甚至想象不出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她忍不住眨了眨眼,聲音略啞:“所以,後麵是什麼事情改變了你的想法?”
“噢!當然是你的存在了,女士!”
巴裡毫不猶豫道。
阮棠:……
阮棠愣怔出聲:“我?”
“是的。”巴裡眨眨眼說:“誰讓你承諾可以購入我們的VIP套餐呢!”
“……”
阮棠逐漸麵無表情,壓根就不信他的鬼話。
巴裡聳肩道:“好吧,我跟你說真話,其實還是裴讓我看到了他那強大到足以說服我的信念,再加上有家屬的全程陪伴與支持,我相信裴是能夠平安度過去的。”
“謝謝。”
這個解釋讓阮棠相信了,她真情實意道謝,匆匆轉身去交錢,然後打算找裴小青去。
而就在她轉頭後不久。
一個胡子拉碴的青年拿了份資料過來,找到巴裡的一瞬間,不滿極了。
“嘿,巴裡,當初說好的為了提高成功率,儘量挑選的各方麵合格的病患呢?這個亞裔的年輕人是怎麼回事?他的心理評測壓根就不達標!”
來人名喚安德魯.卡裡,是巴裡的合作夥伴,也是主治醫生之一。
為了將這個臨床療法成功率提高,儘快投入市場,也是操碎了心。
巴裡伸手攀上他的肩頭,語氣輕快道:“親愛的安德魯,你放心,在這麼多的病患裡麵,我對他是有著100%信心的。”
“你在說什麼糊話!”安德魯氣咻咻道:“要是治療過程中他熬不住,自我放逐崩潰,你就祈禱上帝能夠保佑他吧!”
“誰說他身邊沒有上帝的?”
“什麼?”
巴裡食指往前麵腳步匆匆的女人背影一指,感慨道:“對這名病患來說,她的妻子就是他的上帝,也是他的信念所在啊。”
安德魯:……
安德魯若有所思,低頭看了資料好幾眼,沒忍住嘟囔了一句“愛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後,不再有任何的異議了。
確定能夠留下之後,阮棠很快刷卡付錢,在醫護人員的指示下,找到了房間。
此時房間空無一人,阮棠和裴青的兩個箱子卻正正好好在的。
送她過來的醫護人員好心解釋道:“這邊是病人和家屬住的地方,治療的時候,病人得去對麵那棟樓,並不在一處,病人現在集中去營養科那邊做檢查,晚點時候就能過來了。”
阮棠順著窗戶看向對麵,了然地點點頭,“好的。”
“這是我們的住宿要求,麻煩你仔細看看,我叫安妮,有任何問題歡迎問我。”
“多謝。”
送走公事公辦的醫護人員,阮棠耐心將住宿要求看了下,每位病患可以有兩名家屬或者護理人員陪伴,晚上必須留一個。
治療期間,病患的吃穿用度必須嚴苛遵醫囑。
要求並不算多。
就是這晚上留看護的問題……
阮棠思索了下,目光忍不住在屋內轉了一圈,倒覺得才刷出去的那筆錢沒白花。
和醫院的陳設不一樣。
房間乍然看一眼,就跟和病房聯想不到一塊去。
整體都是暖色係的風格,淡黃色的花紋牆紙,沙發、桌椅、櫃子、空調、冰箱、電腦等物件一應俱全,也就兩張床是醫院常見的床了,中間隔了個櫃子。
外麵還有一個小陽台,提供了洗衣機和晾曬衣物的地方。
浴室看了眼,配的還是浴缸。
整個看上去,除了那兩張床外,其他地方弄的就跟公寓似的,處處透著淡淡的溫馨感。
阮棠卻是心底微沉,小聲歎道:“……看來比想象中的要更痛一些。”否則,怎麼會花這麼大價錢把平時住的地方弄得如此好?
門外傳來了輪椅的聲音。
阮棠轉身,就見裴青匆匆進屋,沒什麼彆的異樣,隻有手上戴了一個實時監測手環。
“棠棠……”
“你……”
二人同時開口,又齊齊頓住。
阮棠看清對方眼中殘餘的淡淡慌張,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醫生說了些什麼,但他都未曾將那些告知於我,聊的是接下來的治療計劃,通知我這個家屬一聲。”
“……”
裴青薄唇緊抿,道:“棠棠,那些話你若是想聽,我以後可以將它們告訴你。”
隻要,彆被他的那些卑劣念頭嚇到就好。
阮棠隻當他會將兩年前的事說給她聽,當即應了,順手把住宿要求給他看了看,坐在床邊說出自己的打算。
“明天,我就打算聘個男護理過來了,早上來晚上走。”
“畢竟我們吃穿用度得要個跑腿的人,而且你的衣物也得有個人來負責收拾……”
裴青乍然聽見開頭時,手沒忍住抓緊了扶手,甚至是有幾分恐慌的。
送他過來之後,她就要離開了嗎?
可當他看著阮棠坐在床上,一搖一晃細數著要求,微涼的心臟突然注入新鮮血液,整個人都熱起來了。
我……們?
裴青看向兩張僅半壁之隔的單人床,心臟不爭氣地急速跳動,他沒忍住舔了舔乾燥的唇,低啞道:“棠棠,你的意思是……這段時間,你要住這,陪著我?”
“不然?這荒郊野嶺,你讓我住哪去?”
阮棠反問了一句。
旋即,她拉過行李箱,拉開拉鏈道:“反正之前在家也是住一塊,現在也差不多,你要是覺得害羞,我明天拉塊簾子過來。”
她來前也不是沒想過住旅店的問題,奈何也得有啊,這家醫療機構像是生怕彆人來竊取自家機密似的,開在這地界。
再細想之前醫生的那番話,阮棠還真舍不得丟裴青一個人在這。
裴青:……
裴青久久未曾回話,隻目光落在她行李箱內的衣物時,瞬間挪開了視線,抿緊了薄唇。
一想到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都會住在同個房間內……
裴青整個人都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