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精的火氣上來的快熄滅的也快,雖對他的回答不算滿意,但又覺尚可將就,便甩掉指間的齏粉斂起身周陰氣,故作動了怒的冷哼一聲後掐斷了聯係。
收到一枚冷哼的韓儡儡摸了摸鼻子,心裡盤算著樹精這次要冷他幾天。
相伴的久了他多少摸清了對方的脾性,樹精輕易不與他動氣,動了氣便隻當他是透明的,直朝死裡晾。且還不準那些個小鬼小妖們理他,今年好歹來了個燕道士,但近些日子燕道士也被收買了……
望著天邊高懸著的朦朧圓月,他愁極了的歎口氣。
樹斜影疏清風徐徐,公子似要卷袖而起乘風迎月歸往天上去。
許是對方那身月色底下好似泛著光的白袍帶來的錯覺,待寧采臣從被人咬一口便不怕被蛇妖的淩亂思緒中抽離出來後,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這麼覺得的。
“小哥?”寧采臣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輕聲地喚。
“怎麼?”韓儡儡恍然側過頭來看他,又問:“可覺得好些了?
聲線雖聽著清冷,卻也給主人染上了些人氣,且傳入耳中有種輕薄的真實感。寧采臣微微一笑,溫聲回道:“好些了。”
方才的做法應是用來讓他轉移注意,原是自己多想了,寧采臣心裡想著,不免為剛剛的狼狽舉動感到絲絲懊惱。
既是好些了,那……韓儡儡眼底幽光閃爍,隨手指向不遠處:“那可要試試是否起了藥效?”
寧采臣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頓時汗毛全立,顧不得自身所剩無幾的形象,驚叫一聲過後人就已經縮在了韓儡儡身後:“有蛇!”還是兩條!!
怕蛇可不太好,韓儡儡隱晦的動動指尖,被喚來的兩條小蛇格外乖覺的遊進草叢隱身不見。
他拍拍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以示安撫:“好了好了,它們已經走了。”
“你方才說的不是玩笑話?”寧采臣小心翼翼的探出個腦袋打量了一下前麵地上,順帶連著周圍也看了一遍後才放心的從他身後出來。
天知道為什麼到了晚上自己的視物能力還這麼好,連蛇身上長的大花紋還是小花紋都看的清楚。
“方才說的?”韓儡儡好笑的說:“我從不說玩笑話。”
寧采臣微怔,手腕上破了皮的地方被衣服蹭到還有些刺痛。
韓儡儡率先朝蘭若寺的方向走:“走罷。”再陪寧采臣在林子裡耗著天就亮了。
所幸對方之前慌極了的亂跑誤打誤撞的跑對了方向,無須再繞著林子走上個把時辰。朝著東南悶頭走了沒多久,樹木草叢越來越稀,他也瞧見了籠罩在夜色裡的高大府邸。
府門前有模有樣的坐落了兩隻鎮宅石獅,門上還掛了兩個大紅燈籠,紅彤彤的光映照出了門匾上的字樣。
公子府?韓儡儡撇開臉想掩住自己破功笑了出來的模樣,卻正巧和白眼珠滴溜溜轉的石獅子對上眼:“……”這不是住在深山裡的那隻野熊精麼。
再仔細看另一隻石獅子,竟是隻幻了形的惡鬼。也虧得夜黑,尋常人看不出縈繞周圍的實質化黑氣。
兩隻都是個法術不高的,擔心走的慢了還沒走到門口它們就現了原形,韓儡儡扯著身旁人三步並作兩步走的飛快。
到了門前握著門環準備叩門,又發覺掌心觸感有些不對,卻也沒有放手,隻是硬著頭皮叩了兩下。
咬著尾巴尖圍成一個圓掛在門上的小蛇還未來得及為自己和明公子的親密接觸感到開心,便重重磕到了門上,痛的它眼飆淚花小小的悶哼一聲。
韓儡儡聽到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待回頭看到寧采臣提著燈籠朝惡鬼幻成的石獅子走了過去時,嘴角的抽搐傳染到了眼角。
漏洞百出到不忍直視的宅子,寧采臣今晚若是察覺不出古怪才是有鬼。
好在突然打開的門給他一個將人喊來的理由,韓儡儡有點兒擔心前來開門的吊死鬼一張嘴會把舌頭掉出來。
將早已熄滅了的燈籠遞給小廝,寧采臣走在他身側壓低聲音說道:“原來你複姓公子啊。”若不是看到府匾上的字,還一直以為是姓公名子明。
韓儡儡笑了笑學他那般小聲回了個是,正欲再說些什麼,一抬眼卻見樹精正斜倚在門邊眼皮低垂的對著指尖撚起的杏白色糕點發呆。
許是幾人到來的腳步聲驚擾到了他,低垂的眼皮瞬間撩起朝著幾人看了過來,待尋到熟悉的身影後忽然綻開抹笑,嘴角弧度上揚了幾分。
樹精笑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