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淵是十四年前拜入無憂門的,同景珩交好。其實師弟們都願意和景珩親近,同他做朋友,因景珩乍看過去清冷絕塵,但相處下來就會知道他和善心軟。
景珩淺笑道:“阿淵師弟,你好像又長高了。”
阿淵圓圓的臉蛋漾出笑靨,喜滋滋道:“我才十八,正是長個子的年紀,我要長得比陸師兄還高!那樣他就推不開我了!”
無憂門的弟子排序以入門先後,不論長幼,所以年紀大一歲的阿淵反而稱陸硯為師兄。
景珩感覺有一隻寬大的手從後麵摟住了他的腰,將他往座位上推。陸硯語氣微冷:“想比我長得高?你倒是會做夢。”
確實,陸硯身量高大,足足有一米八七,比景珩高半個頭,而阿淵現在才到景珩肩膀。哪怕阿淵破天荒能比陸硯高,陸硯推他也是彈手一揮的事。
阿淵朝陸硯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哼哼,大師兄成你一個人的了!臭不要臉!
景珩在陸硯旁邊坐下來,開始翻閱桌上的《毒笈》。他身子骨弱,注定當不成真正的劍修,轉而對毒術醫術一類的書籍和術法頗感興趣,沉得下心去研究。
不過無憂門以劍術聞名天下,又是天下最大的名門正派,曆來都不重視毒術,將之視為小門小道,甚至不屑用之。
景珩卻覺得,法術有高低之分,卻無貴賤之彆,隻要修仙者心底純正,不動歹心,便是毒術也能修心修道。
正讀到一味能令人出現幻覺的毒藥,景珩感覺有一道灼熱的目光盯著他的臉,撇過頭去就看到旁邊的陸硯,正以手支額定睛看著他,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這副模樣令景珩想到忠心耿耿的大修勾。
景珩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假意輕輕咳嗽,收回膽怯羞澀的目光,依舊落在書上,道:“師弟,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
“你好看。”陸硯目光閃亮,如盛了璀璨星河。
景珩:……
以前陸硯也常常這麼說,景珩就直勾勾地和他對視,回一句“沒你好看”,畢竟陸硯是男主,劍眉星目,唇若塗朱,麵容冷毅,顏值絕對無人能及。
但今非昔比,景珩多看陸硯一眼,就多淪陷一分。
他拿書擋住臉,道:“我不好看,你看書吧。”
陸硯瞧著書背後露出來的漂亮額頭,笑了聲:“這樣更好看了。”
景珩:……師弟,你好無聊啊。
都過了卯時,太素長老怎麼還沒來?因掌門和四位峰主都在閉關,近日是太素長老講授毒術,但此人邪得很,半點沒有名門正派長老的樣子,遲到早退乃家常便飯。
“嘖嘖,兩位真是你儂我儂。”坐在兩人後麵的趙懷澈語氣怪異,頗有嘲諷的意思,“陸師弟,景師兄,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趙懷澈是搴雲峰蓬丘子的大弟子,天賦異稟,劍術絕妙,乃年輕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隻是無論在哪回比賽中,都屈居第二,永遠比不過陸硯。
陸硯聽到他陰陽怪氣的話,微微側頭過去,瞬間變了臉色,眉目冰冷若霜,周身威壓感十足,對趙懷澈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時候,我勸你閉嘴,否則惹來禍端,不是你擔得起的。”
趙懷澈一向不服陸硯,以為陸硯隻是運氣比他好一點點,從小在掌門身邊長大,所以才敢這麼豪橫!他趙懷澈各方各麵都不比陸硯差,隻因為不是掌門的徒弟,所以要處處讓著陸硯。憑什麼?他不服!他終有一天要將陸硯踩在腳下!
趙懷澈自以為抓到陸硯一點把柄,道:“陸師兄,恕我多嘴提醒,你和蘇州……”
“知道自己多嘴就彆開口。”陸硯對景珩耐心十足,對彆人可沒什麼好脾氣,毫不留情地打斷趙懷澈的話。
眾人見門派第一第二的人物鬥嘴,紛紛投來八卦的目光,竊竊私語。
趙懷澈想搶走陸硯的風頭,此時自是不肯在眾人麵前丟臉,勉強紅著臉笑道:“陸師兄深得無憂門上上下下的期望,是我等敬仰人物,一言一行皆是我等模範,身為師弟,我自然有責好意提醒。你和沈家的千金有婚約在身,你把不入流的景師兄帶來覓玄閣也就罷了,還在這公然親密無間,將來沈家千金知道,這婚還成不成呢?”
“不入流”三個字入耳,陸硯已經怒從心上起,右手拍出一道銀光,脆響地打在趙懷澈臉上,立馬起了一道高高的紅印子。
眾目睽睽,無人不見,驚呼之聲音,看戲之神色,精彩紛呈。趙懷澈更是又驚又羞又惱,無地自容。
陸硯目光如冷刀,淡淡掃過去便驚起陣陣寒意。他森冷道:“莫非在你趙懷澈眼裡,人和人隻有情愛?也難怪,你無朋無友,也無兄無弟,自然不懂朋友兄弟的珍貴。”
這句話正踩著趙懷澈的痛處。他為追求更妙的劍意,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練劍修仙上,從不交友。甚至有同門師弟問他修仙的困惑之處,他都覺得對方愚不可及,浪費他的時間。所以趙懷澈一直獨來獨往,人送外號“獨行怪”。
趙懷澈捂著被打的半邊臉,怒不可遏,但他又知道真打起來,自己必定吃虧。須臾,他隻好強裝鎮定,暗想,等我飛升成仙,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不過是過眼雲煙,誰會想和你們做朋友?你們不配!
趙懷澈暗暗攥拳,咬牙切齒道:“我隻知道人和人之間要有界限,更可憐那蘇州沈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