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阿淵的求救聲,景珩又驚又奇,才挪動腳步想去看怎麼回事,陸硯已經飛奔過去開了門,隻見阿淵攙扶一位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進來,隻露出一雙垂著的眼睛,異常發紅。
阿淵惶急道:“大師兄,餘師妹突然從綠色變成了紅色,不是明天才會變成紅色嗎?她怎麼今天就變成了紅色?”
原來這女子也是今天在覓玄閣中了七日絕命散的人,已然渾身乏力倦怠。
景珩認得,她是無憂山流霞峰一脈的弟子,全名餘晚瑤。和其他四峰不同,流霞峰上至浣霞真人,下至普通弟子,皆是女子。這位餘晚瑤是流霞峰最厲害的弟子,也是最貌美的女子,可憐一朝中毒,花容月貌儘毀。
驟然通身變綠又變紅,哪個愛美的女子能受得了?難怪餘晚瑤臉蒙麵紗手戴布套,不敢和人對視。
等等,景珩忽地想起,他仿佛在故事梗概裡看到過餘晚瑤的名字,此人將來也會成為陸硯的紅顏知己之一。
他心口驀然一揪,不由得看了眼陸硯,陸硯也正看他,道:“還請餘師妹掀起麵紗,讓我師哥看看情況。”
景珩心道,陸硯也真是耿直不細心,餘晚瑤包裹得這般嚴密,正是不想被人看到她的臉變了顏色,讓她掀開麵紗不是讓她無地自容嗎?
他隨即開口道:“不必,隻需稍微掀開袖子,露出一截手腕,讓我確認。”
阿淵環顧一圈,發現整個房間居然沒有一張可以讓餘晚瑤坐下來的椅子,隻好在景珩的示意下,扶著餘晚瑤坐在地上,還用自己的袖子先擦了擦地。
餘晚瑤氣若遊絲,緩緩卷起繡了錦霞紋的窄袖袖口,露出一截通紅似火的手腕,和坐在他邊上的綠色阿淵形成鮮明對比,如紅領綠鸚鵡,詭異近妖。
景珩凝視片刻,斷言道:“確實是七日絕命散在你身上加速擴散了。你今天可吃了什麼東西?”也許是無意中吃的食物和七日絕命散相衝,才會導致毒性提前發作。
餘晚瑤抬了抬眸,仿佛不敢看人,又垂了下去,傷心道:“不曾。中毒後,我什麼都吃不下喝不下。況且我已經辟穀,平日不吃。”
景珩感覺自己被刺了一下,今日在覓玄閣的人除了他,都已經辟穀,無怪乎趙懷澈罵他“不入流”。他斟酌了一會兒,如實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接觸七日絕命散,這種情況尚不知如何處理,你在此稍坐,我去請太素長老過來瞧瞧。”
景珩一出房門,陸硯就跟了過來。
景珩沒頭沒腦地來了句:“你留在這看著餘師妹。”
陸硯綴著景珩而行,幾乎要貼到他身上,疑惑道:“我為什麼要看著她?她有什麼好看的?況且有阿淵陪著。”
景珩想說那是無憂山第一美人,將來會是你的紅顏知己,你們可以趁此機會增進感情。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他任由陸硯勾著肩膀,來到太素長老睡覺的房間,便聽到雷鳴般的呼嚕聲。
房門大開,太素長老歪歪扭扭躺在床上,他的房間並不比藥房乾淨整潔,甚至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怪味,也不知多少日沒清掃沒洗澡了。
景珩不由得掩鼻,禮貌呼喚:“長老,長老,你醒醒。”
陸硯也聞到難聞的氣味,他從來沒見過太素長老這麼邋遢不講衛生的人。他從懷裡拿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手指對著瓶口飛出一道銀光,那瓷瓶便散發出幽幽的青竹香氣,可短暫地驅散房內熏人的臭味。
景珩這才感覺鼻子舒服了些,但太素長老依舊安之若素地睡著,似乎並未聽到任何聲音。
地上很臟,景珩小心地走近,再次出聲呼喚,仍舊喊不醒太素長老,也不知他是真睡得這麼死,還是故意不醒轉。陸硯拔出腰間的不語劍,嚇景珩一跳,還以為他要用蠻力迫使太素長老醒來。
陸硯琥珀色眼眸漾出點點笑意,他又抽出景珩腰間的君兮劍,兩劍相交,對著太素長老的耳朵發出錚錚然的銳嘯聲,然而太素長老隻是翻了個身,呼嚕聲比之前更大了。
景珩道:“看來太素長老是不會醒了。”
以太素長老那邪性子,他不想醒來是很難叫醒的,就算強迫他醒來,也未必會去瞧餘晚瑤的症狀。
景珩隻好回到藥房,見阿淵端了一碗熱水給餘晚瑤喝。餘晚瑤聽見他們回來的聲音,匆匆放下麵紗,擋住自己赤紅的臉頰。
瞧這嬌羞怯生的模樣,她應當是怕被有好感的人看到自己的醜樣子,而那個人肯定是龍傲天陸硯。
景珩不由得在心中喟歎,其他人都可以喜歡陸硯,他卻沒有資格。
景珩下意識瞥一眼陸硯,陸硯的目光正正好落在他身上,半點沒有勻給餘晚瑤。陸硯道:“這麼看來,我們還得抓緊時間,難保七日絕命散在其他人身上也會出現這種甚至更嚴重的情況。”
景珩點點頭,對阿淵和餘晚瑤說了太素長老睡不醒的情況。阿淵頓時義憤填膺,慘綠的臉色都激動得顯出淡淡緋紅來,道:“那怎麼行?這可人命關天啊,我們把餘師妹帶過去,不管怎樣,都得讓太素長老醒過來才行!”
餘晚瑤拉住阿淵道:“罷了!太素長老是出了名的瘋癲,越勉強,隻會越適得其反。我們還是靜靜等待景師兄和陸師兄研製出解藥吧。”她忽然抬頭,一雙紅得像兔子的眼睛看著景珩道:“隻是,有……有一事相求,我……我回流霞峰也是坐立難安,可否允許我留下?況且你們研製解藥,也需要有人試驗,我可以做這個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