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江窈回宮前去了一趟東巷,蒸板揭起,熱騰騰的霧氣泛出來,一吊錢買來蓮花餅,外頭用桑皮紙包著。

這是江窈近來的心頭好,當然了,許皇後自然是不知曉的。

馬車穩穩當當進了皇宮,連枝挑簾,夜色裡遠遠的看到宮道上立著兩道人影,她擰了擰眉。

“怎麼了?”江窈提著桑皮紙的紮繩,時不時晃一下。

“回殿下的話,”連枝再三確認了一眼,“似乎是老王妃和廣陽郡主。”

江窈踩著矮凳下馬車,袁氏迫不及待的迎上來:“闊彆長安三年,公主殿下打小便是美人坯子,真正兒是旁人都羨慕不來的好福氣。不知殿下可還記得麼,您小時候我還抱過您呢。”

江窈十分茫然的搖了搖頭。她隻記得袁氏這個人麼,按照原著裡的走向,晚年光景並不美滿,廣陽王人頭落地後,袁氏以淚洗麵,鬱鬱而終,總體而言個挺悲催的人物。

至於廣陽郡主江鏡莞,更是終身未嫁,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除了關於謝槐玉的劇情,其餘她都門清,不然就是劇情線在她穿來後自己出現偏差了。

袁氏顯然沒料到江窈會這麼實誠,那副骨子裡的疏離怠慢,幾乎和許皇後如出一轍。

江鏡莞臉上掐了個笑,朝江窈欠了欠身:“前年爹爹遊曆川蜀時得了一個寶貝物件,今兒才有緣給殿下瞧一瞧。”

江窈果然注意到她懷裡捧著方紫檀木匣子,視線頓了頓:“郡主何必如此見外,先進殿吧。”

殿內擺著一座十五連盞銅燈,連枝拿著火舌子一一點燃。

江窈大大方方的在主位落座,朝杵在殿中央的二人擺了擺手:“看茶。”

袁氏勉強朝江窈擠出幾分笑意,隻是這笑意實在慘淡,不達眼底。

江窈捧起茶杯,露出腕上的冰晶玉髓鐲子,瑩潤剔透,據說原本是太.祖傳下的一塊鵝卵石大小的玉璧,有祥和納福的好兆頭,被鄭太後輕描淡寫一句話,便重新燒製打成鐲子給建章公主了。

袁氏看在眼裡其實挺不是滋味,廣陽王自從在奪嫡這件事上落敗給先帝之後,又栽在他兒子也就是光熙帝手上。同樣是皇家血脈,江鏡莞卻沒有半點皇家郡主該有的風光,日子過得也是捉襟見肘。

自從三年前江鏡莞不顧一切推了鄭侯爺的婚事後,如今年方雙十還待字閨中,所謂的廣陽郡主,早已淪為長安城茶餘飯後的笑柄談資。

她忒不服。

這是袁氏心中所想,嘴上卻一陣噓寒問暖:“聽說殿下近日去了國子監讀書,可還習慣麼?”

“承蒙王妃掛心,一切尚可。”江窈眨了眨眼,如果說不算上今天罰站的事,她的確過的順風順水。

江鏡莞將木匣子呈放到江窈手邊的桌案上,“啪嗒”一聲撥開鎖。

裡麵放置著螢石,準確的說應該叫夜明珠,像璀璨星河的光芒,不染一絲汙穢。

江窈漆黑的眸子當即一亮,對連枝吩咐了一聲,連枝剛收回火舌子,此時隻好認命的一一熄滅宮燈。

夜明珠頓時流光四溢,江窈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上,她剪影裡的輪廓好似鍍上了一層月光,皎白的玉頸,唇瓣嫣然。

饒是袁氏心底五味雜陳,此時都不得不承認,建章公主被養的很好,舉手投足都流露著嬌憨,像瓊花的花蕊,富麗堂皇,玉笑珠香,靈動得不可方物,讓人不忍采擷。

等江窈新鮮勁過了,她依依不舍的放回夜明珠。

肩上好像站著兩個小人在爭執不休,收禮這件事,講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可是她總不能白收人家的厚禮啊。

要換成以往,廣陽郡主給她捎帶一兩件稀罕寶貝,也不打緊。偏偏眼下是個多事之秋,她可以無所顧忌收下這顆夜明珠,許皇後的臉麵便沒處擱,長安城但凡是有點眼力見的高門婦人,宮裡頭的風向不確定,沒一個人敢同廣陽王府的人扯上關係。

而且袁氏進長安城第一件事,自然先去拜會鄭太後和許皇後,現在這情況,明顯是把寶押在她身上呢。

江窈很是痛心的歎了一口氣,將木匣子蓋上,硬生生塞到江鏡莞懷裡。

“時辰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吧。”

江鏡莞和袁氏麵麵相覷,拿不定主意。

直到江窈收回盯著匣子的視線,背過身。

江鏡莞一下子明白過來,她進長安城之前對建章公主的種種行徑早有耳聞,雖然她驚訝於江窈脫胎換骨的變化,要知道,過去的江窈,在她看來那一言一行簡直和許皇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但她沒這個閒工夫操心,隻能病急亂投醫。

“不過是聊表心意罷了,若徒增殿下煩惱,那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江鏡莞“砰”一聲對著江窈跪下來,膝蓋骨直直的砸在地磚上,“難不成王府一朝落難,人人都恨不得同我撇清關係,躲我像躲瘟病一樣,連殿下也瞧不上我這個郡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