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槐玉正了正神色,仿佛他並沒有聽到她荒唐的言論。
什麼畫個圈圈詛咒你,大約是從巫蠱之書裡看過來的。
當朝的建章公主,確實不著四六了些。
“秦世子,你這般幸災樂禍的模樣,可是有什麼高見?”謝槐玉對著秦正卿微微抬了抬下頷。
而看在江窈眼裡,這又成了謝槐玉另一種奚落自己的方式,畢竟人家秦正卿在國子監就相當於參考答案那一級彆的,他一開口肯定頭頭是道,高下立見,她頓時便成了那榆木腦袋不開竅。
明麵上謝槐玉待自己口口聲聲一句小殿下,恭敬的不得了,實際上還不是不安好心的想看她露怯。
秦正卿被點名,他覺得很冤枉,莫名其妙就被謝相扣了頂幸災樂禍的小人帽子。
相比答題辯證,他更想給小公主解釋下自己沒有幸災樂禍來著,並且再三關照她莫要聽謝相胡說八道。
謝槐玉看著底下悶聲裝啞巴的秦正卿,儼然一副舍命陪公主的架勢。
“你從光熙二十二年起入學至今,你父親在你身上栽培這麼多年的心血,定然不是希望你當個遊手好閒的世子。”
他點到為止,“大鄴律例上寫得清清楚楚,凡是國子監累積學分排第一者,均可獲得舉薦資格。”
“聖人立言之前,空空如也。”秦正卿當即朝上首一拜,“這話的意思是,聖人要是不說話,就什麼東西都沒有,全憑謝相定奪。”
江窈看了一眼沙盤裡光禿禿的圓圈,又看了眼一臉狗腿的秦正卿。
謝槐玉用看後生可畏的眼神看著秦正卿,轉而看向江窈時瞬間麵無波瀾。
江窈:“……”她現在覺得秦正卿和謝槐玉就是一丘之貉,短短半日的功夫,他居然倒戈到謝槐玉那頭了。
“小殿下,”謝槐玉征詢道,“可聽明白了嗎?”
江窈兩腮微鼓,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明白”。
日上三竿,將近晌午。
眾人朝謝相告辭後,三五成群的朝著膳堂的方向去,江窈卻和他們背道而馳。
因為她有連枝,能當上鳳儀宮掌事宮女的人自然有過人之處,技多不壓身。
有了連枝,四舍五入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個移動的禦膳房。
江窈穿過四牌樓的羊腸小道,她踩著斑斕的鵝卵石,隻挑平坦的石塊走。
連枝憑借她從前在宮裡待人接物的手段,剛來國子監第一天便同廚房當差的管事打好交道。
眼前忽然出現一道人影,一身小廝打扮的書童給她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江窈饒過他,又被這書童躥到跟前攔住。
她隻好停下腳步,問他,“有什麼要緊事?”
“謝相要我將這些轉交給殿下。”書童呈上三封文書。
江窈一眼就認出,這是她今兒早上,陰差陽錯被收上去的身世文。
她接過來,朝前麵不遠處的偏殿眺望了一眼,連枝的廚藝精湛,每隔三五日便會做些彆出心裁的花樣,她隱約都快聞見香了。
書童稚嫩的聲音響起:“謝相還說了,殿下明日得重新交一份身世文給他,他會親自過目。”
“知道了。”江窈暗自誹謗,普天下都知道她的身世,茶館的說書先生偶爾都拿她做文章,偏偏他非問自己要什麼身世文,擺明了為難她。
其實她以前寫作文挺拿手,偶爾得個高分,語文老師還會拿去當範文朗誦,可是那些發人深省,立意深刻的好人好事,都是她胡咧咧出來的。
江窈靈光一現,不就是生平記事的流水賬麼,她隨意掰扯兩件,應付過關便是。
遙想謝槐玉沒有造訪國子監之前,江窈的日子過得當真是舒服極了,個個都是斯斯文文的白麵小生模樣,說話像朵溫柔的解語花,對她的態度更是畢恭畢敬。
她甚至都產生了一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感覺。
怪不得曆史上會有公主生出養麵首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