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 / 2)

……

鳳儀宮

江窈托腮坐在窗前, 她想起剛剛當著鄭太後的麵,肅王出言不遜,江煊不惜大打出手。

直到連枝說出“奴婢嫁了”, 短短四個字, 像是如了所有人的心願。

江窈心弦一動, 將殿外的連枝傳進來, 乾脆的問出心中所想:“那天夜裡,是不是另有其人?”

肅王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鳳儀宮,確實解釋不通。

常來她宮裡的,倒是有一個……江煊。

連枝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 “事已至此,奴婢唯獨對不起的人就是殿下, 恕奴婢不能再伺候您……”

顧左右而言他,說不到點子上。真正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你若真覺得心裡過不去,便想清楚再告訴我。”江窈的意思很明確,連枝到現在都不肯坦白,跟在自己身邊這麼久, 連枝什麼性子她還是知道的, 她要有話想藏在心裡, 怕是能藏一輩子。

之後沒出兩日,連枝便病倒了。

太醫診斷說是偶染風寒,藥方子開了幾服,喝下去卻也不見好。江窈和她說話都常常有氣無力的, 再問太醫,有人給出說法,說是連枝心結所致。

江窈覺得,照連枝這個悶葫蘆的憋法,這不是糟蹋自己麼?

更多的是心疼,她希望身邊的人能夠平安喜樂,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懂得靈性的保護自己。

就身上這股子擰巴勁挺像她的,誰勸都不管用。

這一日江窈剛去太醫院親自看著藥童抓藥方回來,連枝仍舊臥榻不起,“……殿下,這幾日外頭情形如何?”

“都在張羅你的婚事。”江窈故意使激將法,“皇祖母自然是要找我去商議的,內務府在給你擬定封號。”

連枝抱著被角,忽然將臉埋進去,再露臉又哭成了淚人,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奴婢不想嫁人,奴婢隻想一輩子伺候您。”

“我現在誠心想留你,”江窈道,“誰知道你心思都飛哪兒去了?”

連枝道:“您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一塊兒打耳眼?”

江窈:“……”她是該說記得還是不記得。

“皇後娘娘哄您說丫頭大了再打也不遲,直到留頭那天,要梳妝了,不打不行了,才叫人按著打了。鳳儀宮裡的小宮女都哭喊著不肯打耳眼,殿下也是疼的,您當時從來不會說。”

“真是,”連枝湊近看,臉上的笑意寂寞,“真好看。”

“那時候殿下待奴婢也是好的,年紀太小有些事總不會常常記掛在心上。奴婢實在疼得沒法子,去了太醫院,藥童破口大罵,幸好太子殿下經過,說奴婢既然在殿下身邊伺候,自然也是東宮的人,若是我受欺負了,他麵上也過不去。”

“……當真是江煊?”江窈神情複雜。

連枝點頭。

“你鐘意他的,”江窈問,“對不對?”

連枝捂住大半張臉,聲音顫得厲害,“……可是他不要我了。”

她不會忘記,他慌張的背影,天色微亮,和記憶裡的少年背道而馳。

江窈以前覺得自己這個弟弟頂多是玩心太重,光熙帝說江煊整天不學無術,這話可見是假的,至少他欠風流債的本事,和光熙帝不分上下。

至少光熙帝敢做敢當,他倒好,慫出天際外。

合著肅王這回真是被冤枉的?王淑妃……一言難儘。

那他為什麼不解釋?反而跟著連枝一起裝糊塗?

江窈決定和肅王開誠布公的談一談,至於江煊麼,她暫時連談的機會都不想給他,替天行道的前提是,得先送他去見一見老天爺,在她這裡,皇弟犯法,與庶民同罪。

祠堂裡,肅王正捧著茶杯,煞有其事的支一方小凳子,坐在列祖列宗牌位前。

聽到動靜,肅王連忙將小凳子收起來,一回頭對上江窈的眸光,乾脆收也不想收了,就這麼生無可戀的繼續坐著。

江窈直接和他打開天窗說亮話。

肅王聽得一愣一愣的,“……她都招了啊。”

江窈嗯一聲。

肅王一五一十交代道:“一來麼,我以為連枝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之所以會答應,也是權宜之計。二來,我近來想成親了。”

“……醒醒。”江窈道。

肅王:“……不是連枝。”

他歎一口氣,“是個……十分有趣的女子,我使勁渾身解數,她都不肯多看我一眼。管家和我說她這是在欲擒故縱,如果她在意我,肯定不會樂意看到我娶彆人。”

江窈蹙眉:“你以前看上一個娶一個的魄力呢?”

“可是我這次和以往不一樣。”肅王道,“我想娶她做王妃。”

江窈請教他:“……敢問大皇兄,你是怎麼說服自己相信這句話的?”

肅王:“……”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要叫王淑妃一聲姑母,要是沒有這層關係倒好辦了。第一次見她露麵,對著本王表哥長表哥短的,”肅王道,“這誰能遭得住?”

江窈腦海裡一閃而過,她想起來了,之前有一次,她和謝槐玉,捎帶著江煊,誤打誤撞進過一次王尚書的府邸,“……小蘭花?”

“你怎麼知道我叫她小蘭花?”肅王表情很是微妙。

“……巧了。”江窈告訴他,“不止我一個叫她小蘭花,還有江煊。”

提起江煊,肅王啐一句,“不巧,她是我一個人的。”

江窈聽了差點起雞皮疙瘩,“那你知不知道,連枝……”

“我倒是想聽,根本沒聽著啊。”肅王老實道,“也不知道在替哪個龜孫背黑鍋。”

江窈:“……”無法反駁。

她倒要看看江煊這個小兔崽子能忍到幾時。

回鳳儀宮的路上,遠遠的她就看到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似乎是瞧見她了,轉頭就朝樹乾後頭躲。

年初剛移栽過來的梧桐,都不及碗口粗。

江煊見躲不過,隻好出來和她主動示意,“皇姐我剛用過膳,出來溜達一圈消消食。”

江窈風輕雲淡的哦一聲,徑直走進門檻,江煊搓了搓手背,似乎想讓她留步。

她停住步伐,想起什麼似的,開口道:“你說說屆時連枝嫁人,擬個什麼封號比較好聽?她畢竟是公主府的掌事宮女,在我看來,多少世家千金都不及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