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人看也不看他,冷笑一聲後道:“什麼意思,回了巡捕房再說,”他不耐煩地一甩頭,厲聲道:“帶走!”
沈成鐸也被押了下去,他頭臉臊紅,明白自己這是再次受辱了。
這辱受得依舊是不明不白,好似天降一個大巴掌將他扇倒了在地,比起痛,心中茫然的成分似乎要更多一些。
沈成鐸被推搡著進了車,隨後又有人同樣地被推進了車,沈成鐸瞥眼一看,瞧見宋玉章時,腦海內又是嗡的一聲。
方才他太過驚詫慌亂,竟是將宋玉章都給忘了!
“沈兄,”宋玉章麵色雖然難看,但還是保持了他一貫的風度,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沈成鐸也不知道啊!
沈成鐸也壓低了聲,先安撫道:“放心,巡捕房裡我素日是有打點的,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去了再說,放心,馬上就會釋放咱們的。”
進了巡捕房後,沈成鐸才察覺到今日之事似乎沒有那麼好解決,他想叫人來詢問情況,到底是要搞清楚他犯了什麼事才好分辨明白,但巡捕房裡的人存心不理他似的,隻將他們人關押著。
沈成鐸同宋玉章等人關在一處,那被捕而來的人怨聲載道,既罵巡捕房,也罵沈成鐸,沈成鐸無話可說,還是宋玉章一言不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很是溫暖地照耀了他。
沈成鐸身處這樣四麵楚歌的囹圄中,對宋玉章那樣默默的態度幾乎是有些感激了,同時他心中咬牙切齒地想著彆讓他逮住是誰在背後衝他使絆子,他非要那人的命不可!
這般關了半個鐘頭後,有人因家人尋來交了錢被保了出去,一人出去後,後麵便簡單了,陸陸續續的便不斷有人出去。
沈成鐸立在一邊,眉頭皺得死緊。
他沒什麼家人朋友,得力的手下被抓進來大半,剩下的第一是估計不中用,第二這事既是衝著他來,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他。
“宋兄,真對不住……”
“沒什麼,”宋玉章雲淡風輕道,“這件事與你無關。”
沈成鐸輕低下頭,“在我的場子裡鬨出的事,還是怪我。”
宋玉章又是笑了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做這般生意,總是比尋常生意要難過一些,他們無非也就是想敲你的竹杠,你且先忍了這一遭,往後再多打點,也就沒事了。”
他這一番好言相勸卻是令沈成鐸愈發的心火旺盛。
他媽的!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憑什麼他要夾著尾巴如過街老鼠一般小心翼翼?憑是掙再多的錢,也依舊是叫人瞧不起,任人宰割地拖進巡捕房裡敲竹杠?
他媽的X!
沒一會兒,宋玉章也有人來保了。
來的人是柳傳宗。
宋玉章沒走,對柳傳宗道:“你去一下,就說我要帶沈老板一起走,如果他們不肯,就去聶家傳話。”
“是。”
柳傳宗接了指令,畢恭畢敬地轉身離開。
沈成鐸在一旁聽得分明,餘光略有些驚詫地看向宋玉章,宋玉章麵不改色,回看了沈成鐸一眼,微笑道:“沈兄放心,我們同政府還是有些交道的。”
這交道顯然是同沈成鐸的上下打點並非一個層次,沈成鐸心中也很分明,於是既羞且憤,恨不能立即揪出那背後之人,給他扇上幾百個大耳光!亦或者立刻就同聶家的人搭上線,也壯一壯自己的膽氣聲勢!
柳傳宗片刻就回,帶回來的是好消息,巡捕房同意放人。
沈成鐸鬆了口氣,宋玉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四目相對,沈成鐸眼中很是流露出了一些患難情誼,“好兄弟。”
宋玉章讓柳傳宗先送沈成鐸回去,路上沈成鐸不斷拍捏宋玉章的手,低聲道:“宋兄,明天咱們再碰個麵,這回不在我這兒碰了,我去銀行找你,你方便麼?”
“好,”宋玉章也壓低了聲音,“我家中兄弟關係複雜,你什麼時候來,最好是提前同我說一聲,我讓柳傳宗出來接你進來。”
“好,沒問題。”
送沈成鐸下了車,宋玉章讓柳傳宗把車開回宋宅。
“怎麼會鬨出這樣的事來,”宋玉章皺著眉搖頭,“多虧你心細記著事,否則我今晚可是要在巡捕房裡過夜了。”
柳傳宗道:“五爺,現已過了時候,小白樓的戲您是不聽了,還是重點一回明天再去聽?”
“重點一回吧,這回不聽夜戲了,改下午吧。”
“是。”
宋玉章回到宋宅,幾乎是直奔宋明昭的房間而去,他推開房間門,而宋明昭也正要出門,兩人麵對麵打了個照麵,人還沒看清,宋玉章便揪了他的衣領將他往房間裡推,直將人推到了牆上。
“四哥,”宋玉章口中噴灑出熱氣,頗有些惱怒道,“是不是你乾的!”
宋明昭心中有鬼,頓時便有些慌亂,他強裝做一頭霧水的模樣,“什麼你乾的我乾的,大晚上的你這又是乾什麼。”
“彆跟我裝傻!”
宋玉章雙眼逼迫般地看向了宋明昭,“方才我被人抓進巡捕房了,你不知曉?”
“我、我一直待在家,我怎麼知道?你彆冤枉人!”
“沈成鐸的場子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來那麼多巡捕,四哥,你同海洲那些官員交際最多,不是你,還能有誰使喚的動他們?你不同我說實話了是麼?”
宋玉章麵露失望,“四哥,我原以為這個家至少我還是能相信你的。”
他說著便是鬆手要走,宋明昭這才真急了,忙一把將人抱住,“小玉,你聽我說!沈成鐸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滿肚子的男盜女娼,整個海洲他都是一等一的壞,我隻是想收拾他一下……”他滾了滾喉結,聲音漸低,“也給你一個教訓……”他見宋玉章目露震驚地回頭,立即緊張地分辨道:“我沒彆的意思,你看我,我這穿戴整齊了,馬上就去保你了!”
宋玉章當頭給了宋明昭一巴掌,宋明昭被那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得有些疼,然而疼勁還未過,宋玉章已反身也抱住了他。
“糊塗四哥,你做這事,就不怕叫沈成鐸發現了向你尋仇?!”
宋明昭聽出了宋玉章言語中的擔心勁,心頭一熱,忙道:“你放心,他不可能找著背後的人是誰,這事我做得滴水不漏。”
宋玉章錯開臉,滿麵關懷緊張地看著他,“真的?”
宋明昭很高興宋玉章這般緊張他,用力地點了下頭,“真的!”
宋玉章仔細地端詳了他的臉,歎了口氣後又抱了他,“傻四哥,你有什麼話你就直接同我說好了,何必這樣使性子呢?”
“那還不是你先前一直敷衍不理我……”宋明昭委屈道。
“我那不是敷衍不理你,我是真的有正事辦,沈成鐸那有不少流通的現錢,我正極力說服他同我們銀行合作,我實在是為這事焦頭爛額,才沒心思同你好好說話,這事本也不便在家裡提,保不齊被旁人聽去……”
宋明昭恍然大悟,同時大驚失色道:“小玉,那我是不是壞事了?!”
宋玉章溫柔地撫摸了他的頭發,“不礙事,你千萬彆泄露行跡就行。”
“好!哎,你怎麼不事先同我說呢……”宋明昭懊惱道,“我不是怪你,哎,也怪我不信你,還是我的錯,說到底還是怪我……”
宋明昭深覺自己辦了錯事,恨不能抱著宋玉章的大腿認錯,宋玉章好言好語地安慰,更是令宋明昭心中愧疚,發誓以後再也不使性子,凡事都聽宋玉章的,對宋玉章也愈加的死心塌地了。
宋玉章將人哄進了浴室洗漱,等宋明昭進了浴室後,他麵上的緊張焦急便一掃而空,悠閒地環視了下宋明昭的房間,他隨手撥弄了下宋明昭桌上的香水,打開來聞了聞。
香氣很宜人。
他亦有些陶醉。
這樣縝密又精湛的計謀成功的時刻的確是很值得人陶醉一會兒。
宋玉章麵上露出了若有似無的笑容,他是想大笑的,但是此刻還不大相宜,故而隻能忍笑,笑意全漫在眼裡,將那雙漂亮的眼笑出了鋒芒四射的光景。
“小玉,我忘了拿乾淨衣服了——”浴室裡傳來宋明昭的呼喊聲。
宋玉章放下手中的香水,眉目疏朗鬆快,懶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