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宋玉章揉了他頭頂,笑道,“舍不得那書麼?什麼書這麼好看,叫你如此念念不忘,都等不到明天了?”
宋玉章拿起書,書的封皮上麵寫著Madame……後頭的詞語他不認識,可見是一本講述某位夫人的書籍,他道:“這夫人很迷人麼?叫你舍不得?”
宋明昭抱著他不動,喃喃道:“不,她很可憐,也很悲哀。”
“睡覺之前就不要看這樣叫人傷心的書了,看點高興的,”宋玉章撫摸宋明昭的頭頂,溫柔道,“看看報紙吧,今天報紙上倒有兩個不錯的笑話。”
宋玉章哄了宋明昭一會兒便進去洗了澡,洗完澡出來他打了個暢快的冷戰,鑽進了被窩。
被窩裡有著溫暖而乾淨的男子氣息,宋玉章躺下後,宋明昭也躺下了,宋明昭側過身擁抱了他,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宋玉章身上總有股特殊的味道,令宋明昭很喜歡也很迷戀。
宋明昭的擁抱令黑暗中的宋玉章勾了勾唇角,他亦擁抱了這火熱的軀體,低聲道:“四哥,睡吧,彆難過了,書裡都是虛構的故事,都是假的。”
宋明昭“嗯”了一身,緊緊地抱了宋玉章,側過臉在他的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翌日,宋玉章便去醫院探望聶伯年。
聶伯年每回住院都是鬱鬱寡歡,宋玉章來看他,他才高興起來,其實宋玉章也很奇怪,聶伯年為什麼不在家裡養病,聶家也不是請不起家庭醫生。
“爸爸怕我會突然死掉,”聶伯年手上正在打吊針,同時手裡拿了一本有著鮮豔插圖的書本,眨巴著眼睛道,“萬一從家裡到醫院的路上出了事,就救不回來了。”
宋玉章習慣了聶伯年的少年老成,聽罷便摸了摸他的頭頂,“有道理。”
聶伯年很高興聽到宋玉章的肯定,將宋玉章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確認宋玉章無論從哪裡都很美麗潔淨,心中愈發覺得二叔出去一趟回來後說話越來越奇怪了,玉章哥哥怎麼會不講衛生呢?他的襯衣領口都是雪白的。
“伯年,這麼看書小心眼睛疼,”宋玉章道,“不如我讀給你聽?”
“好啊,謝謝玉章哥哥。”
其實這書聶伯年已經翻來複去看了好幾遍,都已倒背如流了,他有個小小的怪癖,養病時愛看已經看過的舊書,因怕讀到不喜歡的書會令自己生氣,生氣影響身體的恢複,所以他喜歡看自己“篩選”下來的那些自己喜愛的書籍。
不過宋玉章的聲音很動聽,簡直是把舊書讀出了新滋味。
宋玉章讀著讀著也發現了書本上的翻閱痕跡,於是便道:“這書你讀過?”
聶伯年誠實道:“我讀過許多遍了。”然後他又補充道:“但我還是很喜歡。”
宋玉章笑了笑,在他柔嫩的臉上親了親,“伯年,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孩子。”
這樣直白的讚美令聶伯年紅了臉,他鎮定道:“謝謝你,玉章哥哥,我也很喜歡你。”也仰起臉在宋玉章臉上親了一下,他親完坐好,正看見門口的聶雪屏,於是驚喜道:“爸爸!”
宋玉章也跟著回了頭。
聶雪屏仍然是很正式的打扮,深色西服,白色襯衣,領帶同外套是一色的,胸口戴著暗色絲巾。
聶雪屏目光看向兩人,與宋玉章目光相撞後微一頷首,“小宋先生。”
打招呼的語氣與先前沒有什麼不同,像是兩人之間什麼都未發生過一般。
宋玉章也點了點頭,“聶先生。”
聶伯年很高興,“爸爸,今天醫生叔叔說我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聶雪屏走來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辛苦了。”
聶伯年開心地笑了笑。
聶雪屏看了一眼宋玉章手裡拿的書,這才又看向了宋玉章,“小宋先生在給伯年讀書?”
“是,”宋玉章笑道,“其實這書伯年都看過了,倒是我多此一舉。”
“他生病的時候隻愛看舊書。”
“原來如此。”
“看了好一會兒書了吧,”聶雪屏溫聲道,“躺下歇歇,養養精神。”
“嗯。”
聶伯年乖乖地滑進被窩,聶雪屏替他掖了掖被子,餘光瞥向宋玉章,宋玉章已經站起了身,正溫柔帶笑地注視著聶伯年,聶伯年對他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宋玉章也笑了笑,“好好養病。”
病房臥室內的燈都關了,隻留邊上一盞,宋玉章與聶雪屏一前一後走出臥室,外間的燈倒是通明,從頭頂往下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
“來看伯年?”
“是,”宋玉章低垂著臉笑了笑,“也不止。”
不止,他又不說了,就像那天一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叫人自己去想自己去猜。
聶雪屏俯視著他,目之所及,能望見宋玉章烏黑柔軟的頭發和光潔圓潤的額頭。
他連額頭都生得那樣好。
聶雪屏抬起手,手背輕貼在宋玉章的額頭上。
就像那天一樣,宋玉章沒躲。
手背從額頭輕滑到臉頰,緩慢又輕柔,聶雪屏的手背在秋日裡依舊是很溫暖,他的觸摸沒有一絲褻玩的味道,宋玉章能感覺得出。
宋玉章微仰起臉,迎上了聶雪屏看他的目光。
是一種濃鬱的溫柔,有熱度亦有厚度,令人沐浴在其中會想要融化。
宋玉章心有不解,不解聶雪屏何時喜歡了他,也不解自己此刻的心緒是出於利用還是出於純粹的好感。
宋玉章從來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既想做什麼那就去做吧,他很乾脆地邊閉了眼睛邊仰頭,再一次地吻了聶雪屏。
聶雪屏的嘴唇柔軟而乾燥,嘴裡的味道也很乾淨,有一絲絲茶的香氣,宋玉章想起那罐被他隨手吩咐放在廚房的紅茶,他勾了聶雪屏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宋玉章的手搭在了聶雪屏的肩上,便不由自主地撫摸了過去。
聶雪屏的肩膀筆直而寬闊,骨骼堅硬,附著在上麵的肌肉也是堅硬的,這對於宋玉章來說應當是沒有任何趣味性的,然而這一切實際上卻是很刺激宋玉章。
興許這世上就是有許多不講道理的事情——譬如他對聶雪屏這樣一個絲毫不符合他喜好的人……產生了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