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這話宋玉章說過,孟庭靜一帶而過,沒有細想。
他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喜歡宋玉章,宋玉章居然沒有一致地喜歡他,他便本能地將宋玉章歸類為無情無義之輩。
要不然宋玉章怎麼會不愛他呢?
孟庭靜心中冷嘲道:“自以為是。”過一會兒,他又在心中改了口,“自欺欺人。”
俞非魚拿手帕止住了血,“小孟,我能這麼叫你吧?咱們現在可不是聊公事。”
“隨便。”
“哎,”俞非魚歎了口氣,“你……你這是……哎,叫我怎麼說呢?”
孟庭靜冷冷地從嘴裡吐出兩個字,“泄憤。”
俞非魚苦笑了一下,心想孟庭靜倒是直接。
也是,孟庭靜一向是無需偽裝的,他有那個資本。
俞非魚不僅頭腦聰明,在情場上也頗有研究,此時前後回轉細想,便有些恍然大悟之感,並且認為自己這一拳挨得並不冤枉,孟庭靜下手輕得出乎他的意料,以孟庭靜的脾氣,高低也得要他半條命吧。
俞非魚若有所思,隨即又靈光一閃,“你昨天晚上去找他了?”
孟庭靜斜睨了他一眼,俞非魚看出他躍躍欲試似乎是又想給自己一拳,連忙擺了擺手,“我沒有彆的意思。”
孟庭靜是想明白了,但也不代表他能心平氣和地麵對俞非魚,依照他內心真實的想法,最好是一刀宰了俞非魚,讓他下去跟聶雪屏作伴。
然而這麼做很沒道理,孟庭靜一向是不吝嗇於做沒道理的事的,隻要他自己喜歡、樂意、有本事,反正天地之大誰也管不了他。
現在,有人管了,那就是他自己。
對兩人的處境,俞非魚長籲短歎了一會兒,忽然又有些高興。
說起來,他這算是同孟庭靜爭風吃醋吧?這也算是感情的一部分了,他這戀愛雖然時間短小,但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體驗的都體驗了呢!
孟庭靜冷眼旁觀,發覺俞非魚又開心了,心中冷冷道:“傻樂。”
但又想到就是這麼個傻樂的人討了宋玉章的歡心,可見宋玉章最近的心情是有多麼疲倦糟糕。
俞非魚道:“你不想同我聊,那我就走了。”
“聊。”
俞非魚又歎了口氣,心想聊什麼能不挨揍呢,他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了他沒畫完的那幅素描。
“你看看,我畫的怎麼樣?”
孟庭靜看過去,凝視了一會兒,道:“一般。”
俞非魚啞然,隨後道:“那肯定比不上你。”
孟庭靜是不折不扣的全才,俞非魚就沒見過孟庭靜有做不好的事,他不嫉妒孟庭靜的天賦英才,他這個人從來不嫉妒任何人,內心有個融洽的小世界,快快樂樂,活活潑潑。
孟庭靜想沒收俞非魚的這張畫像,然而即便他沒收了,俞非魚還是能再畫,他漠然地遙望了天邊灑向的金色陽光,站起身道:“你去陪他吧。”
這並非大度,他現在在宋玉章那掛不上名,大不大度都是沒資格,孟庭靜心如明鏡,認清現實有時是很痛苦的,但這痛苦是有益的痛苦,人不會白吃苦,將來總有甜的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
俞非魚返回了宋宅,宋玉章卻是出去了,正好,俞非魚在宋宅先徹底處理了自己的鼻子。
等了許久,沒等到宋玉章,俞非魚厚著臉皮問宋家的傭人要飯吃。
宋家的傭人知道他是自家五爺的新寵,於是很儘責地給俞非魚準備吃食。
宋玉章在另一個宋家。
宋齊遠同他小聲說話,“真的,我心慌。”
“慌什麼?”宋玉章轉了手裡的茶杯,“他這樣安安靜靜的,不是很好麼?”
宋晉成的傷養得差不多了,他不吵不鬨,終日隻是躲在房間裡,也不跟人說話,到了飯點就出來吃飯,吃完就走。
宋齊遠看他是出奇的老實,一開始隻感到欣慰,這兩天終於開始了心慌。
“我聽說人受了很大的刺激後,會得病的,精神病。”
宋齊遠見宋玉章無動於衷似的,被迫又爆了個家醜,“我母親就是得精神病去世的。”
宋玉章大大地挑了下眉。
宋齊遠道:“對外一直說是難產,其實不是,她生下老四後身子是虛,但虛的並不至於死,之後不知怎麼就瘋了……”
對於多年前的事,宋齊遠現在說起也略有釋懷,這兩天他看宋晉成行為異常,又聯想到宋明昭其實也是類似於發瘋,想想宋業康這剃度出家的行為也有一些瘋癡在裡頭,他越想越覺得害怕,不止是替宋晉成,也是替自己。
遺傳的力量是很強大的,這不用科學來佐證,隻需看一看身邊的例子就夠了。
“這麼說來,你的擔心不無道理。”
宋玉章沉吟片刻,“不如,送他出國?”
“你的想法跟我一致,就怕大哥他不肯。”
“他肯不肯,也由不得他做主。”
宋齊遠歎了口氣,“他都這麼大人了,我總不能把他綁上飛機,所以我想……”宋齊遠猶豫了一下,看向宋玉章,“親自送他去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