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炎藥和退燒藥比金子還貴,也有助於他身體的恢複,沒道理不吃。
吃完之後,他呆坐了一會兒,轉過身又埋入了草垛。
倉庫內悶熱又狹小,氣味浮遊在空中,無孔不入地侵蝕著人的感官,傅冕放下手走了過去,蹲下之後提起了宋玉章的傷腿。
宋玉章側躺著,像是睡著了一般無動於衷。
傅冕解開了他腿上的紗布。
紗布解開的過程很疼,宋玉章的腳繃緊了,傅冕的手掌從他的腳指頭上摸過,捏了下他的大腳指頭,宋玉章腳微一顫,向後躲了躲。
藥粉灑在腿上,火辣又清涼,宋玉章小腿在傅冕的掌心裡微微顫抖,知道這是好藥。
“你同他是怎麼認識的?”
傅冕的聲音平靜而溫和。
宋玉章雙手墊在臉下,目光隨意地看著黑夜中的一點,“我在海上遭遇了風暴,他救了我,將我錯認成了宋家五少,就那麼陰差陽錯地就認識了。”
新的紗布貼在了傷口上,傅冕便纏邊道“然後呢?”
“我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見的就是他,他的樣子跟你差不多,都是白白淨淨的模樣,我心裡就很喜歡。”
宋玉章說得平鋪直敘,毫無感情,純粹的隻是回憶往事一般。
傅冕給他包紮的動作也是很穩,聲音同樣是冷淡平靜,“繼續說。”
“說什麼?”
傅冕給他包紮好了腿,忽然人也躺了下去。
他同宋玉章麵對麵地躺在了草垛中。
他沒有提燈,倉庫裡是黑的,唯有兩雙眼睛彼此相對著反射出光芒。
“說你們是怎麼好上的。”
傅冕的氣息撲麵吹來,竟是溫暖又柔和。
宋玉章輕笑了笑,“我這麼個人,見一個愛一個,沒什麼可說的,喜歡,然後把人弄到手,就這麼簡單。”
傅冕也笑了笑,“就像當初你對我一樣。”
“是的。”
“那為什麼沒有把我弄到手呢?”
宋玉章長久地沉默了,他緩緩道“我已經說過為什麼,隻是你不信。”
傅冕也不說話了,他伸手摟了宋玉章的腰,將宋玉章很輕柔地摟到了懷裡,“竹青。”
“嗯。”
“我給你個機會,讓你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好不好?”
“好。”
傅冕撫摸著宋玉章的頭發,柔聲道“你去親手殺了那個戲子,我就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宋玉章一動不動。
“既然愛我,怎麼連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做?不過殺一個戲子,就能解除我們之間的誤會,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傅冕慢條斯理地卷了宋玉章的鬢發,低頭摸黑地用嘴唇在他麵上摩挲了一下,“還是在你心裡,一個戲子都比我重要?”
“他是無辜的。”
“我知道,”傅冕手伸下去握了宋玉章的手,宋玉章的手不軟不硬,骨節分明,帶著低熱的溫度,像塊暖玉,“可我就想讓你親手殺了他,就當是討我的歡心,不行嗎?竹青……”
傅冕的聲音又軟又甜,令宋玉章想起從前那鮮花一樣的小少爺,撒著嬌地要葉竹青陪他一塊兒逛公園,隻是現在他的要求是要讓他殺一個人。
宋玉章心中毫不失望訝異,他很明白,傅冕已經不是從前的傅冕,想要再次將他騙倒,絕不是簡簡單單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能搞定的。
宋玉章道“我不能那麼做。”
傅冕在他耳邊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滿嘴都是不要錢的鬼話。”
他話音落下,便又是伸手掐住了宋玉章的脖子。
宋玉章整個腦袋都陷入了柔軟的草垛中。
乾草簌簌而下地埋住了他整張臉,他在難捱的窒息中聽傅冕語氣冰冷道“被你騙第一回,那是我蠢,我已經為我的愚蠢和膚淺付出了代價,現在是該矯正的時候了。”
艱難的喘息聲從乾草中傳來,傅冕估摸著時間抽出了手,他站起身俯視了被乾草掩埋的身影,目光中射出強烈的光芒,又一把將乾草中的人給拽了出來。
鼻尖對著鼻尖,眼睛對著眼睛,傅冕凝視了宋玉章閃動著瑩潤光澤的眼睛,平緩道“我爹死了,被我氣死的。”
宋玉章呼吸一滯,眼睛也跟著微一閃爍。
“我不怪你,”傅冕竟還笑了,“是我自己蠢,自己賤,那都是我的報應。”
宋玉章低低地咳了一聲,沙啞道“是我對不起你……”
“不,不,彆說這些話,”傅冕側過臉,將鼻梁同宋玉章的鼻梁嵌了微微摩挲著,“我自己的債,我自己討,用不著你說這些假惺惺的話,如果不是今天落到了我手裡,你會想到來同我說這一句‘對不起’?還不是繼續風風光光地做你的商會主席?竹青,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不必在我麵前裝模作樣。”
傅冕嘴唇輕貼了宋玉章一下,“所以以後也不要在我麵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什麼喜歡,什麼像我,什麼對不起,這些話……”傅冕貼了宋玉章的嘴唇,將嘴唇上的顫動一點點傳遞給了宋玉章,“讓我聽了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