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瓢潑,屋內卻是一片靜謐安然,被中攏住了個溫暖的小世界,手腳相貼,嘴唇相依,鼻尖輕貼著鼻梁,一呼一吸,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味道。
指縫之間插入了另一個人的手指,十指連心,這空隙被填滿,心裡也滿脹得舒坦。
還得是這個人,就得是這個人。
孟庭靜緩而又緩,將宋玉章勾得都覺得有些磨人。
宋玉章慣是不羈,不知道為什麼,今夜卻作不出風流模樣,莫名的變得有些青澀,分明是做慣了的事情,然而異樣的火花忽閃忽閃,將他渾身都快融化,變成一灘水,水波輕輕蕩漾,聲音細碎,叫人耳熱。
雙手忍耐不住地緊扣著,指腹摸到了彎曲怪異的手指,宋玉章反複摩挲著那兩節形狀扭曲的骨頭,嘴唇一點一點地隨著俯仰輕碰著孟庭靜的嘴唇。
綿長的愉悅絲網一般纏住了他,宋玉章將滾燙的臉輕靠在孟庭靜的肩頭,孟庭靜的肩膀寬闊、堅硬,肌肉反複隆起,宋玉章臉頰微微摩挲,雙目半開半閉,有些飄然,又有些戰栗。
呼吸慢慢平穩,嘴唇濕潤粘連,沒一會兒,這吻又深入起來,宋玉章腰上橫貫了一條長長的胳膊,掌心握住了窄瘦的一截,將他從中間軟綿綿地提起,宋玉章向後仰倒,他微微搖晃著,短發若有似無地擦過孟庭靜的喉結,孟庭靜的長胳膊一陣緊一陣是鬆地收縮,呼吸全在他耳邊。
風雨沙沙,昏暗柔和的壁燈映出的影子也跟著一起猛烈飄搖,宋玉章隨波逐流地舒展了身體,胳膊向後掛在孟庭靜的脖子上,他側過臉,微一張唇,嘴唇便被溫柔而舒服地含住。
很熱,也很愜意。
宋玉章擰緊了眉,眉眼間是一種難以自持的類似痛楚般的扭曲,身上那優美的線條一下緊繃出了拉長的弧度,手指尖一陣陣發麻,宋玉章長出了一口氣,不規律地呼吸了幾下,嘴角放鬆地輕輕一彎,渾身都要酥了。
宋玉章真是懶透了,孟庭靜知道他的習慣,給他擦洗得清爽乾淨,拿了一根波斯雪茄點了輕塞到他的嘴邊,宋玉章半閉著眼睛吸了一口,果然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煙霧慢悠悠地從他唇縫中飄出,宋玉章睜開眼,孟庭靜也正笑微微地看著他,宋玉章忽然發覺其實孟庭靜很好看,不單隻是小白臉的好看,他伸手碰了碰孟庭靜的下顎,“真舒服。”
孟庭靜展臂將他摟在懷裡,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宋玉章吸著煙,忽然一笑,他揚起臉,笑眯眯道:“還記得我們有一回吵嘴嗎?”
孟庭靜略有慚愧而又理直氣壯道:“吵得太多了,哪一回?”
宋玉章邊笑邊噴煙,他自己樂了好一會兒,才湊到孟庭靜耳邊低聲道:“你說,總有一天要叫我舒服得哭爹喊娘……”
孟庭靜立刻便想起來了,他也笑了,摟了宋玉章的胳膊,道:“你放心,我說話算話,總不會食言的。”
宋玉章哈哈一笑,轉過身跨坐在孟庭靜身上,很用勁地在孟庭靜嘴唇“啵”了一口,“庭靜,你真可愛!”
孟庭靜無言半晌,因為心裡實在很愛宋玉章,所以並不生氣惱火,他輕輕捏住了宋玉章的上下唇,雲淡風輕道:“不要胡說。”
下了幾場雨後,海洲漸漸有了入冬的征兆,宋玉章有些擔心業陽的戰況,幸而業陽現在是隻出不進,外頭的消息進不去,裡麵的情況倒是出得來,至少目前來說,業陽還能再撐上一個月。
這勉強算個好消息。
真正的好消息是鐵路的初段已經完成,俞非魚帶著隊伍已經在回海洲的路上了。
宋玉章收到俞非魚的信非常高興,用力拍了下孟庭靜的大腿,笑道:“非魚果然是個人才!”
孟庭靜道:“他是能辦些實事。”
宋玉章手放在孟庭靜的大腿上,側著臉衝他笑,孟庭靜麵上神情八風不動,也側過了臉,有餘力地挑了挑眉毛。
宋玉章笑了一聲,在孟庭靜大腿上抓捏了一把,“庭靜,你真可愛。”
孟庭靜被他成日裡“可愛長”“可愛短”地說得有些麻木,平靜道:“多謝,你也不賴。”
宋玉章拉了他的肩膀用力抱了一下,手掌又去揉搓他的頭發,孟庭靜閃躲了腦袋,“彆胡鬨,下午還要去商會開會。”
“開會怕什麼?”宋玉章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在我們的同仁眼中是個什麼形象?”
孟庭靜站起來,從宋玉章的手掌下逃脫,背著手,長衫飄飄道:“我的形象自然是很高大偉岸。”
宋玉章笑了好幾聲,單手撐住了臉頰,他歪著臉正要說話,孟庭靜抬手擋住,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不必說了。”
宋玉章笑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孟庭靜背過身向外走,頭也不回地留下擲地有聲的兩個字——“可愛!”
俞非魚返程之日,宋玉章和孟庭靜也踏上了去清溪的路程。
孟庭靜說天氣再冷,路上會有風雪的危險,正好如今海洲也算是風平浪靜,早點把事情辦好,也算是少一樁牽掛。
宋玉章覺得他說得對,於是帶上了傅冕的骨灰前往清溪。
去清溪可以走水路,隻是水路慢,宋玉章怕耽誤事,還是決定走陸路,孟庭靜沒有異議,陸路水路,他陪著宋玉章,心裡就不慌。
宋玉章在路上開始同孟庭靜講述自己的身世。
母親是戲子出身,唱不紅,便去賣了身,至於父親是誰,不大好說,宋玉章小時候問過小櫻桃,小櫻桃嘟著紅豔豔的嘴唇,茫然道:“寶寶,媽媽也不確定呀。”
小櫻桃滿腦子都是漿糊,除了一張漂亮的臉,活得實在是稀裡糊塗,能養出宋玉章這麼個兒子算是奇跡——她懷了宋玉章六個月時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先前,她一直都隻是以為自己吃胖了而已。
宋玉章不急不緩地說著,孟庭靜安靜聽著,目光之中流露出淡淡的憐惜。
宋玉章對這份憐惜不覺不適,他知道孟庭靜並非是可憐他,他隻是愛他,聽不得見不得他受苦。
但其實宋玉章真不覺得自己算是苦出身。
小櫻桃已經竭儘全力了。
在他眼裡小櫻桃是最好的母親,隻是她對自己還不夠好。
如果不是為了養活宋玉章,或許小櫻桃不會長久地去做皮肉生意。
宋玉章沒提自己的情史,倒不是怕刺激孟庭靜,隻是覺得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