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2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280 字 4個月前

逃不掉……好像又逃不掉了……她驚慌失措,縮著躲在了八寶身後。

八寶自然也怕,因為上回被何嘯瞪過一眼,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但想起雲娘子當日還拿話回敬過這位表公子呢,又怎麼樣!於是她慫且悲壯地挺腰擋在自家小娘子前麵,結結巴巴說:“表……表公子,這是後院,你走錯地方了。”

可惜何嘯並不把這小小的女使放在眼裡,“一家子骨肉,男人怎麼不能進內院?”說著像撣灰似的,將八寶撣到了一旁。

他好整以暇看著畏縮的梅芬,心裡覺得好笑,“妹妹怎麼這麼怕我?小時候的事,妹妹耿耿於懷到現在?”

梅芬怕得幾乎喘不上氣來,可他既然提起小時候,她也想為自己討個公道,便壯膽說:“我就問你一句,那日是不是你把我推下水的。”

他好像很意外,漠然望著她道:“十一年過去了,妹妹怎麼還是這句話,我是該說你執著呢,還是該說你蠢笨?”

這話驚著了邊上的八寶,她跳起來,“表公子,你放尊重些……”結果話還沒說完,便被何嘯一把掐住了脖子。

“主家說話,哪裡輪得著你一個賤婢插嘴!”他咬著槽牙,原本算得上俊美的麵孔,變得有些猙獰起來,說滾,“再囉嗦,就讓你死在這裡。”

梅芬急起來要救八寶,又不敢上手去拽,心裡暗想那就呼救吧,隻要有人來,就能戳穿何嘯這個偽君子了。

豈知沒等她落實,何嘯便斷了她的念想,“妹妹是想喊嗎?你要是喊起來,那可是有嘴說不清了,在這假山後私會表哥,叫彆人怎麼想?就算鬨到舅舅舅母麵前,你覺得他們是相信你的話,還是相信我的話?”

梅芬一時啞口無言,是啊,爹娘的不信任,就是她最吃虧的地方。

八寶被掐得打噎,好在他沒打算要她的命,順勢一推,便將她推開了,然後又換了張笑臉對梅芬道:“明日本來是妹妹的婚宴,舅舅這會兒還在前頭忙呢。我是打算誠心誠意向妹妹道賀的,沒想到新婦說換人就換人,真如兒戲一般啊。妹妹往後打算怎麼辦?被人退了親,滿上京都知道你有病了,恐怕再也沒人敢登門提親了吧!我想著,京中比魏國公家世更顯赫的郎子也沒有了,要不然妹妹換個名聲在外的人吧,也好挽回些顏麵。”

梅芬隻覺得這何嘯陰魂不散,纏上了她就至死不休。這回不知又要打什麼壞主意,她和八寶互相攙扶著,往後退了半步,“你……你想怎麼樣?”

何嘯無辜地聳了聳肩,“不想怎麼樣,不過為妹妹做打算罷了。等再過兩日吧,等那多管閒事的丫頭出了門,我來向妹妹提親如何?妹妹如今名聲都壞了,隻有自家人能包涵你,外人說起來不願意嫁魏國公,原來是心有所屬,那麼妹妹就可以一雪前恥,舅舅和舅母麵前也能交代了。”

梅芬聽了這話,失控地叫起來:“你休想!”

何嘯挑了挑眉,“你再喊得大聲些,聘禮也可省了。”言罷又輕薄地一笑,“或者妹妹就這麼養在閨閣裡,再養上三年五載,等我娶了親,再來聘妹妹做妾,到時候舅舅舅母照樣會向我感恩戴德,多謝我願意接手你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梅芬被他說得直哭出來,“我和你究竟有什麼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害我?”

何嘯眼裡那點戲謔反倒慢慢涼下來,有些鄙夷地說:“我和妹妹沒仇,非但沒仇,我還挺喜歡你的。”

可是喜歡你,卻愛看你落進水裡拚命掙紮,現在想來那時候為什麼推她落水呢,就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而已。

“女人家,生得一副張狂性子,通家上下問問,誰不知道她說一不二?如今教導得孩子也如她一樣……那個梅芬,逢人便笑,將來也是個愁人的……”

這是他爹娘在他書房外說的話,他全聽見了。那時候正讀《禮記·曲禮》,書上說“不登高,不臨深,不苟訾,不苟笑”,這些梅芬好像一樣都不占。這樣的女孩子,簡直不配為女孩子,如阿娘說的,女人家就該行止端穩,唯夫命是從。有了這回的教訓,過十一年再來看,她果然知道收斂了,如今呆在閨閣寸步不出,這才是公侯千金該有的樣子。

何嘯很滿意現在的成果,加上她又和魏國公退了親,撿來繼續調理也不錯。當然,若是她尋死覓活不願意,那自作孽不可活,將來賞她個妾的名分,就已經是對她的恩德了。

梅芬氣得發抖,紅著眼跺著腳說:“你想羞辱我,休想!你今日說的話,我會如實告訴爹爹的,我要讓爹爹看清你的真麵目,讓他替我討回公道!”

誰知何嘯哈哈笑了兩聲,“你隻管去告訴,大不了我再向舅舅陳情,我心悅你已久,看看舅舅怎麼說。”

梅芬是深閨裡的姑娘,又是舒國公夫婦捧在手心裡嬌養到這麼大,從沒有人對她疾言厲色,所以她連鬥嘴都不如人。

八寶見她臉色煞白,袖籠下的手也冰冷,可顧不得剛才差點被他掐斃了,扶著梅芬連連後退,邊退邊道:“你等著,我給我們小娘子作證,一起戳穿你!”

何嘯眯眼望過來,哂笑道:“你將來,總是要做你家小娘子的陪嫁吧?眼下敢這麼對我說話,難道果真不想活了?”

這是性命攸關的威脅,嚇得八寶直打結巴。反正要理論是理論不清楚了,八寶拽著梅芬小聲說:“娘子,咱們從斜徑上逃吧!”

恰好邊上的小路能繞開他,八寶拽著梅芬發足狂奔,走了好遠回頭望一眼,那人已經不見了。

“這表公子好可怕,究竟是個什麼妖魔鬼怪!”終於逃進了滋蘭苑,八寶氣喘籲籲說著,慌裡慌張把院門彆上,然後抬起頭讓梅芬看,“小娘子快瞧瞧,我脖子上有沒有掐痕,要是有,咱們這就去找夫人,把剛才的事回稟夫人。”

梅芬努力在她脖子上搜尋,奈何這丫頭生來是糙皮膚,剛才何嘯明明使了那麼大的力氣,也沒能留下半點紅痕。

梅芬不由泄氣,垂著兩肩落淚,“我將來,一定會死在他手裡的……”

八寶說不怕,“雲娘子就要出閣了,明日之後她也是公爵夫人,倘或咱們郎主和夫人不信小娘子的,咱們就去求雲娘子,讓她想辦法,哪怕是請魏公爺出麵,也要替小娘子主持公道。”

可是梅芬不住搖頭,“我已經害得她那樣了,拿什麼臉再去麻煩她。”

八寶並不懂得其中緣故,納罕地說:“雲娘子嫁了魏公爺啊,那麼高的門第,哪裡就害了她了。”

然而梅芬的優柔一向是這樣,她瞻前顧後,鬨到最後隻能自認倒黴。

八寶相較於她,反倒潑辣很多,氣惱道:“小娘子要是不說,回頭我去和雲娘子說。”

梅芬又怕她莽撞,這樣大喜的日子給雲畔添不自在,隻好敷衍著:“這兩日就罷了,大喜過後三朝回門,到時候再同巳巳說吧!”

第二日要大辦喜宴了,頭天來相幫的親友們聚在一起,在前麵起了筵。

梅芬沒敢再出自己的院子,擔心人來人往再遇何嘯,自己悶著頭躲在臥房裡,連晚飯都沒吃。

及到第二天正日子,府裡愈發熱鬨起來,進出內宅的那些貴婦貴女們絡繹不絕,梅芬便站在東牆跟上,貼著牆聽外麵的動靜。

牆內牆外兩個世界,明明一捧雪離得很近,她卻不敢出門送一送巳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