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月裡,隻要晚上有月光,藍楹定然雷打不動的帶著段延慶去池子裡用靈力為他療傷。
出於男人某種微妙的自尊心,第二天,在藍楹的幫助下,段延慶用樹枝做了兩根拐杖。姿勢雖然難看了些,但好歹讓他脫離了被心上人公主抱的命運。
畢竟,佳人在懷是樁美事,但要是這個“佳人”是自己這個七尺男兒的話,那就是驚悚了。
就這樣,段延慶頗過上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逍遙日子。
晚上泡泉水,賞月光;白天隨著他的傷勢好轉,被藍楹小心帶著在附近轉一圈,笑著聽她介紹穀中的一草一木,或者他就這麼坐在藍楹樹下,吹著做工粗糙的竹笛,看她化作翩翩蝴蝶在花中覓食嬉戲。
他吃的是她釀的蜜,穿的是她用蝴蝶的繭混著靈力紡成的衣。而他教她識字,為她譜曲。不知不覺,小木屋裡多了他雕刻的動物木雕,碟碗筷勺,多了她編織的精巧風鈴,素雅桌布。
木屋內二人共同生活的氣息越來越厚,他們的感情也日益加深。
“太子殿下,這次治療結束,你的傷應該都好了。”藍楹的手撫過段延慶的喉嚨,瑩潤的藍光閃過,“你開口說句話試試。”
段延慶抬眸看著她,眼中翻滾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深沉的,炙熱的,凶狠的,像是要把她整隻蝴蝶都吞吃入腹。
“阿……楹……”
他說的很慢,很認真,一字一句。不過聲音很好聽,低沉溫柔,帶著成熟男性獨有的磁性。小蝴蝶耳尖一動,嗚哇,太子殿下的聲音好好聽,比他吹的曲子還要好聽。
“阿楹,是在叫我嗎?”她不好意思的偏過頭。
“對,阿楹。”
段延慶執起藍楹的手,在她手上把她的名字寫了一遍。
這是他這些天養出的習慣。
“阿、楹,我覺得喚你藍楹太過生疏,阿楹便很好。不過,突然這麼叫你會不會覺得唐突?”段延慶忐忑的問道。
殊不知,不管人家有沒有覺得唐突,你不都自顧自的叫起來了。彆看今兒個才第一次喊出聲來,其實心裡早叫過千八百回了,現在擱這裝大尾巴狼呢。
阿楹,阿楹,由太子殿下緩緩念出來,藍楹覺得這兩個字格外動人。
她不知不覺中紅了臉,水色的眼睛躲躲閃閃,小聲的說:“不唐突,很好聽,就是這個‘楹’字也太難寫了。”
段延慶愛極了她這副羞澀的樣子,突然在她不解的眼神中又寫下了三個字。
“段、延、慶,這才是我的名字。至於太子殿下,”他哂笑,“我早就不是什麼太子殿下了,往後叫我名字就好。”
他之前沒有說,是因為他想親口告訴她他的名字。
“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太子殿下。”
聽出他話裡的惆悵與難過,藍楹也顧不得羞澀,出聲反駁道。然後在他含笑的眼神中,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延……延慶……殿下。”
太子殿下都叫她阿楹了,她總不能還叫他段延慶吧。可是延慶這也,這也太……要是這會兒藍楹的蝶翼被放出來,相信絕對會害羞的蜷起來。
所以,最後她還是在後麵加上了殿下二字。
段延慶難得皺起了眉,“你我之前何必這麼生疏,其他人都可以稱我為殿下,可我唯獨不願意你這麼叫我。”
他想了想,忽而靈光一現,“你若不嫌棄,不如便喚我檀郎吧,這是我的小名,自幼也隻有父皇和母後叫過。”
他一筆一劃的寫道:檀、郎。
晉時有名的美男子潘安小字檀奴,因段延慶幼時生得唇紅齒白,所以母後便給他取了這麼個小名,是盼望他長大後“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小時候他還嫌這個名字不夠有男子氣概,不許父皇母後這麼叫他,而如今他想再聽一聲,卻再也聽不到了。
阿楹,繼父皇母後之後,你願意成為下一個這麼叫我的人嗎?
檀郎,這個名字好似比延慶更加親昵,可段延慶期待中暗含憂傷的眼神叫藍楹根本無力支架。
“檀郎……”她試探的叫了一聲。
“阿楹,我在!”
“檀郎,這名字也很好聽,和我的阿楹一樣,這個‘檀’字也一樣難寫。檀郎,檀郎……”
有了段延慶的應答,方才有些傷感的氣氛也好像一掃而空,藍楹忽的鬆了一口氣。再加上這個名字又是段延慶獨有的小名,一般人都不知道,她頓覺新鮮,遂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
段延慶聽著心上人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小名,心頭一片滾燙。
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他突然站了起來,驚起的水花嚇了藍楹一跳。
“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