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袂(二十一)(1 / 2)

“檀郎,你說的石壁就是前麵那塊嗎?唔,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又大又平整,還亮晶晶的,難怪這兒的人喚它玉璧。”

站在懸崖邊上,藍楹與那麵石壁隔湖相望,讚歎道。

雖然石壁離得有些遠,不過對段延慶和藍楹來說並不算什麼,以他們的本事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午後金色的陽光落在溫潤厚樸的表麵,映襯出近似羊脂白玉一樣的質地,確實當得起“玉璧”二字。

段延慶前半生極儘榮華,彆說是塊石壁了,就是真的玉璧他也見過。這塊石壁也就是多了一份自然雕琢的美而已,還沒到令他驚歎的地步。

不過難得這次阿楹主動說要跟他一起出來,他自然不願意擾了她的興致。

“曆經百年風雨,終得脫胎換骨,確實值得一聲讚。喏,阿楹,你瞧見它左邊的瀑布沒有?”

“看到了,這麼大的瀑布也很壯觀呢。”長春穀裡也有瀑布,不過和這兒的比起來就“苗條”了很多,“也不知它掛了多少年了底下才形成這麼大一片湖泊。”

哪怕是隔了一片不小的湖,瀑布直擊落下的轟鳴還是能聽得很清楚。

“好幾百年了,原先這瀑布比現在你看到的還要大上不少,那石壁曾經也是它的一部分。就因為這樣,石壁常年受到水流的衝擊,所以表麵才會這麼光滑。也許,再過幾百年,這條瀑布也會消失,同樣隻留下一麵玉璧。”

滄海桑田,不外如是。光陰,真是神奇又可怕的一樣東西。

“那得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我隻知道我這會兒看到的是瀑布就行了。”藍楹輕聲說道。

她自是聽出了段延慶話裡的沉鬱,故而這話說的不知是瀑布,還是人。

“不過,檀郎,你懂的真多啊,前幾百年後幾百年的事隨口就出來了。”

藍楹總是能將誇人(特指某人)的話說得格外真誠,不出意外,段延慶果然被取悅到了,心裡的那點鬱氣也隨之消散。

“不過是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以後我多帶你出來走走,你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好啊,像今天一樣出來走走當然可以,但是你說的讀萬卷書就算了,我能認一千個字就不錯了。反正你一直在我身邊,到時候你直接告訴我不就成了嘛。這就叫寓教於樂。”藍楹笑得眉眼彎彎。

“寓教於樂都會了,看來這段時間阿楹學得很刻苦啊。”許是想起了兩人教學的趣事,段延慶也被帶著笑了起來。

“都是先生教得好,可以了吧。”藍楹才不慣著他呢,“不過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有一項可比你強。”

“什麼?”段延慶很配合的問道。

“當然是尋花嘍,這可是我的看家本領。”藍楹看著前方幽深的崖底,很可愛的吸了吸鼻子,“我聞到了,下麵除了湖水以外,還種了很多茶花,真香啊。”

說玩,她伸出手,示意段延慶拉住她。“檀郎,走吧,這麼多花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這回就算還是找錯了,但是能帶些茶花回去也不算白來一趟,你說是吧?”

段延慶一怔,可是等他看到藍楹麵上輕鬆,眼底即使掩飾也難藏一縷擔憂,就忽然懂了。

什麼啊,他心下不由哂笑。

虧他還以為自己瞞的很好,原來他因為屢次失敗而焦躁不已的心態早就被阿楹發現了。難怪這些天她一直想法子找些事情給他做,這次又怎麼都要陪他一起出來,他還以為是待在院子裡太悶了。現在想來,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減輕他的負擔吧。

哪有這樣的,真是作弊啊,明明發誓要照顧阿楹一輩子的是他,結果反倒被對方給照顧了。

不過,他一把握住對方的手,這久違的感覺還不賴。

段延慶柔和了聲線,“懸崖陡峭,阿楹一切小心。”

“放心吧。”藍楹能幫上忙也很開心,就差沒拍著胸脯保證了,“除了尋花以外,我另一個看家本領就是飛行了。不過是懸崖而已,也就是看著凶險,檀郎,彆怕,我們很快就能下去了。”

“好,那為夫就拜托夫人了。”說完,他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等起身的時候兩人四目相對,忽地齊齊笑了起來。一時間,寒風碩碩的懸崖上都是兩人快活的笑聲。

“哈哈哈……”

*

剛才站在上麵往下看的時候就覺得這懸崖雲深霧重,深不見底,等下去後才知道其中危險比他想的還要更甚。

難怪無量劍派守了這處幾百年了也沒探出個究竟,要不是阿楹帶著他,就連段延慶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平安到達崖底。

繞過峭壁上橫生的怪石和古樹,等快到底部的時候,藍楹正要一口氣帶著段延慶飛過劍湖,直達對麵,段延慶突然叫住了她。

“阿楹,暫時不急著那邊,我們先下去。”

“知道了。”

藍楹知道段延慶大概發現了什麼,也不急著問原因,直接調轉方向,帶著他直接飛了下來。

等他們足尖接觸到鬆軟的地麵,映入眼簾的就是好大一座湖。

雖名為劍湖,可這湖卻一點也沒有金戈的銳利之氣,反而清麗婉約,柔美之極。

從岸邊望去,淺藍色的湖水波光粼粼,清澈異常,連裡麵五彩的鵝卵石和碧綠的水草都看得清清楚楚。湖的四周也不空蕩,正如藍楹先前所說的一樣,到處生長著一叢叢的茶花,品種繁多,花香四溢。

不過茶花隻是一個幌子,正事要緊,藍楹隻是隨意看了一眼,也沒怎麼上心。擱到平時,保準忍不住化作原形惡蝶撲食就撲上去了。

“阿楹,你來看看,這石壁和對麵那塊是不是很像?”

段延慶拉著藍楹的手還沒鬆開,索性就直接拉著她往後走了幾步,指著那麵爬滿藤蔓的崖壁給她看。

方才他正是無意間看到了它,心裡有了些許想法,才會叫藍楹停下來。

藍楹歪著頭打量了一番,然後一揮手,上麵的藤蔓齊齊斷裂,又招來湖水將整麵石壁衝洗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她摸了摸,光滑平整,瑩白如玉,到還真有些玉璧的感覺,和對麵那塊石壁幾乎一模一樣。

“是很像,就是小了不少。不過檀郎,不是說劍舞是出現在那一塊石壁上嗎?就算它們很相似又有什麼關係呢?”藍楹一臉的不解。

“怎麼沒有關係。”

段延慶轉身看向湖對麵據說顯現仙人舞劍身影的石壁,帶著幾分篤定的解釋道:“來時我就琢磨過了,都說這石壁上的影子時有時無,模糊不清,除非真的是仙人神跡,否則使劍的人必定和這石壁隔了一段距離。若在湖上,即使有這麼上乘的輕功,那麼崖上的人不可能看不見,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湖對岸,也就是我們這兒了。可如果是在這舞劍,上麵有石頭阻擋,月光不可能將影子投到對麵去才對,原先我還百思不得其解。可等見到這石壁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是明白了,可藍楹卻越聽越糊塗,她扯了扯段延慶的衣袖,央他繼續說:“到底是什麼呀?檀郎,你彆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

“彆急彆急,我這不就要告訴你了嗎。”

段延慶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往後退了幾步,再模擬著夜晚月光照射的角度大概估算了一下位置,站住不動了,“若我猜的沒錯,應該是月光先把舞劍人的影子照在了這麵小石壁上,然後另一束月光又將小石壁上的影子投到了對麵那麵大石壁上去,所以大石壁上的影子才會那麼模糊。可惜現在是白天,待到月上枝頭,便可以驗證我的猜想了。”

他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繼續說:“不過我們也不是為了弄清楚這影子是怎麼回事來的,而是要找出使劍的人,也不用一直在這乾耗著等到晚上。我看這裡茶花種類不少,又頗為齊整,應該是有人特意栽種的,並且那人還曾在這裡生活了相當一段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