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你把自己坑到跟他睡覺你就再也不會跟他沒關係了好吧。
“我沒說跟顧謙牧有關係。”唐子朝輕咳，昧著良心道，“你看，你是阿世的學長，更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也不願意看他生氣吧？家和萬事興麼。”
不知是哪個關鍵詞觸到了李清宸“柔軟”的內心，他炸起的毛竟被唐子朝輕而易舉地捋順了。
“幫你也行。”李清宸哼哼道，“有什麼好處？沒好處我可不乾。”
他怕唐子朝掉頭就走，極快地補了一句：“這鎖難度是地獄級，你想好再說，沒我幫忙，你自個兒能解到明年去。”
這麼難？
唐子朝思考了幾秒，琢磨著道：“我教你一個能百分百不被顧謙牧占便宜的辦法，行不行？”
李清宸雙眼一亮。
“成交！”
他一把奪過唐子朝手裡的魯班鎖，在指尖轉了兩圈，確認是自己見過的那個。
“你運氣不錯。”李清宸嘖嘖道，“這鎖魏師傅隻做了兩枚，一枚在小世家，另一枚在我家。我母親聽說他造了新鎖，費了不少人情弄到的複刻版，我花了兩年才解開。”
“兩年？”你果然智商有問題吧。
“那可是魏師傅！最頂級的木作大師，你還想多快？”李清宸氣急敗壞道，“我解開時才不到十歲！”
“……你厲害，能快點麼？”
李清宸也想快點，他都要困死了，不作二話，抓著球便要拆解。
“等等！”唐子朝突然喊停。
“又怎麼了？！”
“我錄個視頻。”唐子朝說，掏出手機打開錄製鍵。
他不認為李清宸會好心幫他還原。魯班鎖解開難複原更難，若裡麵沒東西，他還得歸位放回去。錄個視頻才好跟著操作。
李清宸再三確認可以解了，活動了下手指，開始解鎖。
過程的確複雜。
隻見李清宸摳著一條最不起眼的縫隙，一指點了點球體上一塊圓形表麵，又摳另一條縫，如此反複數次，那塊木料才彈出肉眼可見的高度，被李清宸往上撬出半厘米。
他極有耐心，操作方式更叫唐子朝眼花繚亂。
三分鐘後，第一塊木料被李清宸擺在桌上。
然後是第二塊，第三塊……
唐子朝暗自倒吸了口涼氣，無比慶幸自己撞見了李清宸。
會解的都解得這麼複雜，他這沒接觸過過魯班鎖的人，怕是真要解到明年去，除了砸開彆無他法。
阿世母親的遺物，他為了個虛無縹緲的揣測就砸掉，哪能下得去手。
又過了十分鐘，隨著“哢噠”一聲，最後的木料零件在李清宸手中散開，掉下個半截拇指大的黑芯片。
唐子朝心底一沉。
果真有東西。
“這啥啊？”李清宸把芯片捏起來看，“SD卡？你們家是多窮，這種老古董都翻出來了？”
“……其他卡片放不進去。”唐子朝隨口瞎編道，“好了，給我吧，裡頭存著我進門的口令。”
李清宸警覺後退，捏著芯片懸在茶壺上，嗓子拉得老長，“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唐子朝，你還沒說你的辦法。”
“哈？”
李清宸不傻嘛。
“趕緊說。要是不讓我滿意，咱倆今晚都不用睡了。”李清宸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彆想搶，你要是不搶，我代你保管；你要是搶，我可就扔水裡了。”
唐子朝：……
你特麼以為演警匪片綁架人質呢？
“我不搶。”唐子朝糟心地說，飛快思考著萬一自己想的辦法說服不了李清宸，該如何彌補。試探道，“我說完了你保證給我吧？”
“嗬，你出去打聽打聽，我李清宸說一不二，童叟無欺。”
“行吧，信你一次。”唐子朝眯起眼，慢慢道，“讓顧謙牧不占你便宜的辦法是……”
李清宸不住傾身，洗耳恭聽。
“……先占光他的便宜。”
李清宸：！！！
臥槽，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唐子朝有賭的心態。
這種餿主意，彆人一眼識破，換做李清宸……
“妙啊！”李清宸興奮地拍桌狂笑，把芯片放到唐子朝手上，“合作愉快，我這就去試試。”
說罷，蹬蹬蹬爬樓回房。
唐子朝：……換做李清宸，他腦子不好使，大概會覺得妙極了。
他賭贏了。
唐子朝低頭，望著手裡小小的芯片，仿佛它重逾千鈞。
他保存好手機裡的拆解視頻，將所有的魯班鎖零件拾掇完，才拿著它們和芯片回二樓。
這種SD卡是十幾年前流行的智能手機內存卡。現在的手機早換內置儲存卡了，一般人家裡不會有讀取器。
偏偏他還在玩掌機遊戲，一些掌機儲存卡的讀取器有多個槽位，支持讀取SD卡。
唐子朝悄咪咪看了眼臥房，確認盛世沒醒，再次掩上門，進到書房翻找讀卡器。
讀卡器在抽屜裡。
唐子朝隻覺得電腦讀取的速度前所未有的慢。
像過了一個世紀，音箱裡才傳出“叮”的一聲。
【硬件已加載完畢，雙擊打開。】
雙擊。
SD卡內存中，孤零零地躺著一個視頻。
唐子朝深呼吸，竭力讓自己不要多想，不要畏懼，保持鎮定，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才顫抖地點開視頻。
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他幼時見過最溫柔美麗的女子，盛夫人。
但與唐子朝記憶中的不同，視頻裡的她，臉上帶著完全不符合她氣質的俏皮。
“哥哥，早上好呀。”
“你看到這個視頻時，我應該不在了。”
“對，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但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
“所以，我要拿自己去賭一把，賭我哥依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盛夫人笑著歪了下頭，做了個極可愛的鬼臉。
“萬一賭輸了，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就當為你彌補過錯好啦。”
“對不起啊哥哥。”盛夫人笑容未變，眼中卻淌出一滴淚，順著她弧度柔和的麵頰滑到下頜，“我太自私啦，我不想失去天遠，也不想失去你。”
“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
“還有阿世，還有涵涵。”
“我誰也不想失去，我要你們都活著，如果能回到從前，那是再好不過了。”
“哥，答應我，替我好好照顧阿世。”
“讓他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吧，有沒有出息不重要。我啊，隻想讓他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要是他不開心，你得好好哄他，把他哄開心，好不好？阿世最好哄了，你摸摸他頭發，拍拍他後背，他就會乖乖不鬨的。”
“……哥，我要去機場咯。”
視頻裡的盛夫人雙手合十，對著手機攝像頭虔誠地許下了生平最後一個願望，“我希望我能回來刪除視頻。”
“若是不能回來了，希望我的……死，能讓你醒悟，就此收手。”
“走啦，祝我好運喲。”
進度條走到底，屏幕黑了下去。
她知道……
她竟然知道……
唐子朝僵在電腦之前，心中震撼難以平息，久久不曾動彈。
他身後，書房的窗簾開著，一道閃電驟然劃破夜空，瞬息間，照得外間猶如白晝。
緊接著，驚雷乍響，聲勢浩大，如怒龍嘶吼。
預報裡的暴風雨，以瓢潑之態，猝不及防地傾灑在這片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