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砰”的一聲,“公文包”猝然摔倒在地,足足摔出去小半米。
倪不逾的速度太快了,沒人看清他是什麼時候追下去的,更沒人發現他是怎麼製服了猥瑣男。
等他們聽到響動時,少年已經將男人按倒在地,揪著他的衣領,毫不猶豫地揮出了拳頭。
他的拳頭帶風,又快又準,狠狠地砸上男人的臉頰上,砰砰作響。
公文包被打掉在一旁,男人甚至沒來得及悶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盛棲池扒著車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大片的夕陽鋪灑在地上,倪不逾半跪在地上,沐浴在光裡,渾身卻散發著冰冷的狠戾。
不像是見義勇為的救助者。
倒像是凶狠冷血的施暴者。
盛棲池深深吸氣,在他不知道第幾次揮拳的時候猛然衝了下去。
“倪不逾!”她大聲叫著他的名字,撲到他身側,“彆打了。”
倪不逾置若罔聞,漆黑的眸底像是結了冰的深潭,黑不見底,滿布戾氣。
盛棲池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覺得陌生,也不禁心急。
她試圖去拉他的手:“他已經暈倒了。”
少年揮起的拳頭帶著一陣呼嘯的風,眼看就要再次砸下來,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手掌時倏然停了下來。
—
有圍觀群眾報了警,警車很快到達,盛棲池和倪不逾一起去派出所配合調查。
被猥褻的女孩名叫郭真真,也是三中的學生,配合做完筆錄後就被家長接走了。
等盛棲池和倪不逾做完筆錄要離開時天都已經黑了。
“多謝你們配合,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家吧。”民警叔叔起身送他們到門口,看著盛棲池的臉忽然笑了笑。
這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的,看著嬌滴滴的,卻比大半車的成年人都勇敢。
“嚇壞了吧?”想到自家同齡的女兒,他語氣變得格外慈愛。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
盛棲池是個愛麵子的,事兒都過去了,當時即便是再緊張眼下都是不能承認的。
她搖搖頭說:“一點都不怕。”
一旁的倪不逾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
瞪著男人伸張正義時明明緊張得嘴唇都抖了,這會兒倒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
盛棲池察覺到他的視線,像是從他那眼神裡讀懂了他心裡的潛台詞,不自然地抓抓臉,彆開了腦袋。
倪不逾緊繃了一整晚的唇角幾不可查地翹起一絲弧度。
“你很勇敢。”民警叔叔讚賞地看著她:“不過見義勇為的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更不要衝動。”
話鋒一轉,他看向倪不逾:“尤其是你。下次可彆隨便動手了,萬一嫌疑人手裡有凶器呢?受傷了怎麼辦?”
倪不逾正色,唇角又拉平了,沒什麼所謂道:“我有把握。”
“你當然有把握。”民警覺得可樂:“猥褻犯我見過的不少,被打暈了送過來的,這還是頭一個呢。”
倪不逾:“……”
—
走出派出所,倪不逾到路邊叫車。
這個時間點的出租車不少,很快便駛來一輛空車。
倪不逾抬手攔下,“上車。”
身後安靜無聲,等了兩三秒,他轉過頭,發現剛才還跟在他身後兩三步遠的盛棲池早已不見了蹤影。
“……”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這都什麼破毛病?
倪不逾表情僵了一瞬,對司機說了句不走了,關上了車門。
“不走你攔什麼車!”司機沒好氣的一踩油門開走了。
倪不逾環視一圈沒找見盛棲池的身影,壓著脾氣閉了閉眼睛。
忍住直接走人的衝動,他掏出手機找到盛棲池的微信,撥打語音通話。
鈴聲持續,語音始終沒人接聽,倪不逾正打算掛掉,背後忽然響起一道清甜的女聲,帶著點笑意。
“哎,這呢!”
他一回頭,就看到七八米之外,明亮的燈牌下,探著個圓腦袋笑著對他揮手的盛棲池。
“……”
倪不逾沒掛語音,盛棲池
也沒接,兩人就這麼一人握著個吵人的手機朝對方走去。
隔著還有兩步遠的距離,語音通話自動掛斷了。
盛棲池小跑兩步,蹦躂到他麵前。
倪不逾這才看清她手裡還拎著個小塑料袋,袋子上印著某某大藥店的字樣。
他蹙了蹙眉:“你受傷了?”
“是你受傷了。”盛棲池瞪大眼睛看著他:“不是吧逾神,你沒發現?”
倪不逾當然知道自己的指骨破皮了,隻是那點破皮在他眼裡根本算不上傷。
他沒說話。
盛棲池:“你該不會是鋼鐵俠吧?”
倪不逾:“……”
倪不逾耐著性子被盛棲池拽進一家24小時便利店。
盛棲池拿了份黑椒和牛炒飯和兩瓶水,放了一瓶水在自己麵前,其餘的都推到他麵前。
倪不逾:“你不吃?”
“被惡心到了,吃不下。”
不提還好,一提盛棲池又開始反胃,忙擰開水瓶猛灌兩口,“拍了那麼惡心的視頻,這手機我都不想要了。”
她嫌棄地把手機往長桌上一丟,臉頰氣得鼓鼓的。
倪不逾看她一眼:“那你還拍。”
盛棲池義憤填膺道:“不拍怎麼行,不把他揪出來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女孩要吃虧。就他那金針菇,還有臉說……”
意識到自己在和一個男生談論什麼,盛棲池猛然刹住了車,偷偷瞄了他一眼,耳根微微有些發燙。
倪不逾抿著唇,不著痕跡地彆開視線。
氣氛莫名凝滯了一秒。
盛棲池清了清嗓子,打開一瓶碘酒,“嗯……你手還疼不疼了?”
倪不逾:“不疼。”
“哦。”盛棲池拿一根棉簽在碘酒瓶裡蘸了蘸,低頭拽了拽他的袖口。
“我給你抹點藥。”
倪不逾想說不用。這麼點破皮,還沒等抹完就得愈合。
可一垂眼看到她垂著睫毛乖乖巧巧的模樣,他便鬼使神差地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拽了過去。
盛棲池很怕疼,便推己及人地覺得他指骨上的破皮應該也很疼。
她朝破皮處輕輕吹了口
氣,動作小小的。
“警察叔叔說的對,其實你沒必要打他的,抓住他就好了。為那種人渣傷了自己的手多不劃算呀。”
便利店明亮的燈光將她的皮膚照得幾乎透明,倪不逾垂著眼,沒說話。
盛棲池吹了口氣,又說:“不過你打人的時候真的好狠啊,眼睛都紅了,我當時都看呆了。”
“嚇到了?”
倪不逾手指蜷了蜷,自嘲地扯了扯唇:“很暴力吧。”
盛棲池沒有回應,倪不逾當她是默認。
這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他眸色微黯,幾分自厭地收回了手。
盛棲池的棉簽倏然落了空。
“還沒抹完呢。”她不滿地皺了皺眉,把他的手拉回來。
動作輕輕地幫他擦完了小拇指節,她才仰頭,彎了彎眼睛道:“沒啊。”
倪不逾:“什麼?”
“沒覺得你暴力。”盛棲池說:“隻是沒想到你這麼能打。”
她豎起大拇指,抓住時機真誠地吹了一波彩虹屁:“逾神,棒棒噠!”
“……”
空氣中明明沒有柳絮,倪不逾卻像是被柳絮嗆到了般,從嗓子眼一路癢到了胸口。
他沉默著彆過臉,好半晌才硬邦邦地憋出一句:“我跆拳道黑帶。”
等了好幾秒卻沒等到盛棲池的回應,他僵硬地轉過頭去,身側高腳凳上早已空無一人。
她不知什麼時候又一句招呼不打地走開了。
倪不逾:“……”
這人到底懂不懂禮貌?
倪不逾唇線淡抿,心累地想要歎氣。
一口氣還沒歎完,盛棲池的身影又突然從收銀台側麵閃出來,一路小跑著往他麵前放了個飯團。
“剛叮好的,趁熱吃。”她笑著把被燙疼的手指放到耳朵上降溫。
倪不逾看著她的動作,微怔一瞬,緩慢地眨了下眼睫。
“謝謝。”
盛棲池在他身邊坐下,安靜地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她小口地抿了口水,隔幾秒,又一口,半晌後心事重重地放下了水瓶。
倪不逾用餘光將她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