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耳邊的聲音似乎都變得不太真切,盛棲池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從心臟向四周蔓延,帶著強烈的餘震。
她動了動唇,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好半晌才發出疑問的聲音:“都是我的了?”
入場券和產權證。
他的意思是,他是她的了?
他的所有權歸她了?
盛棲池驚訝地眨了眨眼,一時間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她聲音又小又輕,像是是害怕驚醒這個美夢。
倪不逾抿了抿唇,眉宇間藏著幾分不自然。
“你理解的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不僅可以追你,還——”
盛棲池抬睫,謹慎地盯著他:“追到你了?”
月華如水,波紋似的流了一地。
少女穿著純白色的睡裙,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腿,就那麼靜靜地踩在月光上。
她微微仰著頭,睫毛輕輕顫動,瞪得圓圓的鹿眼裡滿是澄澈的光,水波似的輕閃蕩漾。
乾淨稚嫩的一張臉被月色映上一層瑩潤的光澤。
皎皎灼亮,是比月光更美好的存在。
“嗯。也可以這麼理解——”
少年鋒利的喉結輕輕滑動著,微微僵硬地移開了視線,嗓子裡壓著點笑意:“看在你那麼有誠意的份上。”
雖然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可聽到他親口這麼說,盛棲池好不容易平複了一點的心跳再次鼓噪起來。
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起早貪黑的複習,她莫名的,有了一種苦儘甘來的喜悅。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這句話,更因為他的肯定。
他看到了她的努力和誠心。
相信了她的真心和喜歡。
那麼她的每一分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她在他這裡,重新擁有了信任,不再是那個撒了謊的“放羊的小孩”了。
盛棲池在這一刻,無比慶幸自己之前的坦誠。
她內心各種情緒躥湧,一時間感慨良多。
許是沉默了太久,
始終沒得到回應的倪不逾悶悶蹙起了眉。
“喂!”
不滿的語氣裡藏著兩分不確定,他問:“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想說的?
太多了。
盛棲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沉默片刻,她認真地開口:“是不是太隨便了點?”
倪不逾:“??”
她的語氣有些犯愁:“我才贏了你兩門,還沒有完全打敗你。”
“……”
旖旎的氣氛瞬間散了大半。
倪不逾挫敗又無語地閉了下眼睛,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什麼時候成績成了衡量一段關係的標準?”
“你到底是在追我,還是在參加高分挑戰賽?”
“還是說,你並不是喜歡我,隻是想打敗我?”
他就不明白了。
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麵,她還是個牙齒漏風的小屁孩時就叫嚷著要打敗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再見麵,她還是心心念念要打敗他。
甚至在眼下這種氛圍下,她腦子裡想的還是那個破問題。
倪不逾突然有點後悔。
他就不該為了刺激她好好學習而提出這個糟心的挑戰。
他的眼神黯了下來。
“沒有,不是。”
盛棲池忙慌亂地搖頭,脫口而出:“我當然喜歡你!”
話音落下。
寂靜突然降臨。
足足有好幾秒,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對視的目光變得越來越黏稠——
倪不逾緊繃著唇角清了清嗓子,低低“噢”了聲。
“知道了,喊那麼大聲乾嗎。”
他垂眼,視線落在她臉上,很輕地眨了下眼皮。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盛棲池懵懵懂懂的這才想起來問:“為什麼?”
“因為——”
他突然俯下身,距離極近地和她對視,“你已經打敗我了。”
少年喉間溢出悶悶的笑聲,認命又無奈地說。
“所以我願賭服輸。”
垂在一邊的手指動了動,他似乎
想去碰她的手腕,又堪堪停住。
頓了下,抬手點了下自己的鼻梁——
“以後,你可以在我的臉上跳舞。”
“也可以在我鼻子上滑滑梯。”
月華流轉,少年漆黑的瞳仁被月光染得更亮,他唇角勾著上揚的弧度,像動漫裡在月色下蠱惑人心的妖精。
盛棲池靜靜地看著他,嘴唇輕輕翕動,還未發出聲音,就被他抬手製止。
他垂眼掃了下手機,抬頭笑了笑:“盛小池同學,生日快樂。”
“……”
怔楞一瞬,盛棲池眼底湧起笑意:“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之前無意中看到的。”顧慮到叢眠說的生日驚喜,他隨口道。
盛棲池沒對他這個借口產生懷疑,眼珠一轉,眸底滿是得意和狡黠:“隨便看一眼就記住了?沒想到你還挺在意我的。”
倪不逾輕咳了聲,沒應聲。
盛棲池緊緊盯著他的臉:“倪不逾,你該不會早就喜歡我了吧?”
“……”
月光下,少年的喉結又輕輕地動了動,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你幾歲了?”
盛棲池:“17。”
“哦。”他慢條斯理地說:“那虛歲就是18了。”
“對。”盛棲池挺開心的:“下次再去唱歌我也能喝啤酒了。”
倪不逾:“……”
算了。
他把原本想說的話壓下去,右手伸進褲袋裡。
盛棲池隨著他的這個動作想到了什麼。
“是要送我禮物嗎?”她從善如流地朝他伸出手。
“嗯。”倪不逾眼底藏著抹促狹,“你都送過我幾次橡皮了,我還沒送過你東西,挺不合適的。”
盛棲池格外期待:“那你要送我什麼?”
倪不逾這才不緊不慢地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虛握著拳頭道:“閉眼。”
盛棲池乖乖閉上了眼睛。
手心微微一涼,很奇異的觸感。
她急不可耐地睜眼,看向手心:“福蘿卜?”
倪不逾揚眉。
她手心躺著一塊色澤鮮亮的胡蘿卜,被他雕
刻成一個漂亮的“福”字。
盛棲池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你認真的?”
倪不逾閒散地插著兜,不置可否道:“小白兔過生日,不送胡蘿卜送什麼?”
“好吧。”
盛棲池很快便接受了這個現實。
畢竟她今天已經足夠驚喜了。
其他的便都是錦上添花,更何況他還親自動手雕了個“花”。
盛棲池十分知足地低下頭,欣賞著手心裡小小的福蘿卜,唇角又翹起來:“雕得好漂亮啊,沒想到你不僅對美術有天賦,在雕刻方麵也這麼強。”
她垂著腦袋絮絮念叨著,沒留神倪不逾什麼時候靠近了一點。
直到脖頸上微微一涼,她止住話頭,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向他。
然後隨著他的動作看向自己的鎖骨處。
貼著白皙的皮膚,鎖骨的深窩處多了一個樣式簡約的銀戒指,被一根細細的銀鏈子串起來,悄無聲息地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盛棲池拿起戒指看了又看,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下。
是籃球決賽的冠軍戒指。
是他用汗水和傷口換來的。
盛棲池沒想到倪不逾會把這個戒指送給她。
腦海裡浮現出他在球場上馳騁奔跑的模樣,她胸口隱隱開始發燙。
感覺兜兜轉轉了一圈,那天被她浪費掉的那個心願,又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上。
以一種更直接熱烈的方式。
盛棲池輕撫著那個戒圈,看著倪不逾的眼睛,期期艾艾地開口。
“下次能給我換個鑽的麼?”
“……”
這句話落下,兩人的臉上都出現一絲錯愕。
盛棲池本來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她想問的是,以後能不能拿著銀戒換鑽戒,是一種特彆衝動、特彆天真、又特彆讓人向往的浪漫。
氣氛旖旎,情緒熱烈。
她憑著直覺不管不顧地脫口而出,卻沒想到,話說出來,就變了個意思。
像是在嫌棄這個戒指寒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