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周一開學,學校對倪不逾拿獎保送的事情大肆表揚了一番,蕉太狼高興得就差拿個大喇叭全校奔走相告了。
盛棲池一進校門就看到光榮牆上貼著的大大的喜報,旁邊還有一張倪不逾的照片。
少年濃眉凜目,英俊逼人,偏偏又冷又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盛棲池噙著笑站在光榮牆那看了半天,趁人不注意拿出手機快速地拍了張照片,奪路而逃。
等跑到座位上拿出手機一看,糊得連媽都不認識了。
但還是能從虛焦的模糊線條裡捕捉到她男朋友的帥氣。
進入十二月,盛棲池跟王敏學請了長假,去畫室集訓。
看她態度堅決,又認真地在對待每一天,並沒有因為一時衝動而意氣用事,舒琰也漸漸想通了,同意了她在國內讀美院的決定。
總歸是她自己的人生,隻要她不荒廢,舒琰也絲毫不想乾預。
美術聯考在即,盛棲池每天早上睜開眼就往畫室跑,一待就是一整天,隻有晚上才有一點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
雖然林老師之前說過以她目前的水平考國內的美院不成問題,但她卻沒有因此鬆懈下來。學美術需要天分,也需要長期的、大量的練習。
確定了A大數學係的保送資格後,倪不逾依然堅持去上課,每天頂著一道道羨慕的目光懶散地坐在座位上轉筆,照舊會做題,時常會看關於編程和C語言的專業書,看得吳回牙根癢癢。
“大佬,你是不是睡覺姿勢不對把腦子睡糊塗了,我要是你就天天在家打遊戲了,要不然就出去旅遊,還來學校上什麼破課?”
倪不逾勾唇一笑,高貴冷豔:“我不是你。”
“……”
吳回不要臉地問:“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舍不得我才堅持來上學的?”
倪不逾:“我明天就不來了。”
“哎,彆呀,我就隨口一說。”吳回口嫌體正直:“你不來誰陪我啊?”
“少惡心。”
倪不逾漫不經心地睇他一眼,把書翻過一頁,到底也沒解釋他堅持上課的原因。
王敏學滿腔感動地把他這種行為定義為不忘初心。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為了幫某個去集訓的小同桌跟進複習進度,順便劃下重點。
氣溫一天天降低,樹葉落儘,行道樹變得光禿禿的,整個城市都彌漫著冬天的寒涼蕭條。
聖誕節很快來臨。
在一起的第一個聖誕節,盛棲池一整個上午都泡在畫室裡,下午才得到了半天的短暫假期。
倪不逾上午去了拳擊館打拳,在她下課之前換好了衣服去畫室樓下等她。
小樓的大門打開,盛棲池背著畫包歡快地跑出來,像個剛被放出牢籠的小鳥。
倪不逾卸下她的畫包,幫她拎著,“去哪?”
盛棲池興致勃勃:“這可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一定要好好約個會。”
“行。”倪不逾勾了勾唇:“你想去哪兒?”
“……”
盛棲池望著光禿禿的行道樹陷入了茫然。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
最近每天時間都排得很緊,從睜開眼睛就開始畫畫,還要抽空複習文化課,堆積的試卷都快成小山了。
她剛剛第一反應竟然是去圖書館!
盛棲池無奈地拍了下腦門,“要不我來上網搜一搜吧,看看現在的年輕人一般都去哪約會。”
倪不逾不置可否,拽著她的手腕往裡拉了拉,把她擋在裡側,閒適地等著她的搜索結果。
盛棲池一板一眼地在瀏覽器裡輸入:年輕人通常去哪裡約會?
答案很快跳轉出來,她一條一條地往下看——
電影院。已經去過好幾次了,最近也沒什麼感興趣的電影。
公園。沒意思,而且這天氣太冷了,她也不想被凍成冰雕。
咖啡廳。感覺和圖書館差彆不大,太安靜,她會忍不住想寫卷子。
餐廳。吃個飯而已,那也能叫約會?
盛棲池開始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心裡逐漸湧起一點輕蔑的情緒,心說,現在的年輕人也不過如此。
然而,還沒等她驕傲地嘲笑出聲,下一刻,她的視線忽然停滯住。
與此同時,倪不逾恰好把視線投過來。
兩人的目光同時在那條“當然是去酒店開房啦”上停頓兩秒,不約而同地移開。
而後,猝不及防地對視上。
“……”
“……”
一絲淡淡的尷尬夾雜著曖昧在空氣中無聲發酵,兩人的臉上同時漫過一層不自然的神色。
倪不逾清了清嗓子,佯裝著平淡看向她。
盛棲池抓了抓臉側,睫毛輕眨了下。
下一刻,她拿出過來人的氣勢,裝腔作勢地輕嗤了聲。
“就這?沒意思。”
“這條我們體驗過了,也就那回事吧,排除。”
倪不逾眸光微動,懷疑她沒看懂那句話的含義。
“你確定他說的開房和你體驗過的是一個意思?”
話音落下,再次陷入沉寂。
盛棲池麵露難色,輕咬著唇,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可是,我們還未成年呐。”
倪不逾:“……”
盛棲池微仰著腦袋,濕漉漉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澄澈又認真:“不逾,你該不會想……”
“瞎想什麼呢?”倪不逾氣急敗壞地捏住她的嘴唇,白皙的耳根漫上一片血色。
“先去吃飯。”
他乾巴巴地撂下這句話,轉身大步地朝前走去。
—
最終兩人還是去玩了劇本殺。
盛棲池之前沒玩過這個,怕玩不好,選了一個最簡單的本子,是一個關於校園暴力的故事。
可惜,劇本難度太小,盛棲池錯誤預判了男朋友的邏輯思維能力。
遊戲開始,倪不逾一頓推理加搜索,全程主導著遊戲進程,原本兩個小時的本子愣是讓他提前四十分鐘給結束了。
甚至離開的時候,他還雲淡風輕地給老板提出了兩點劇本bug。
盛棲池:“……”
天色尚早,兩人沒急著回家,沿著街道在路上閒散漫步。
大街小巷都彌漫著節日的氣氛,大小商店的門窗玻璃上都掛上了小雪球和聖誕元素的小掛件,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聖誕樹。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市博物館。
博物館偏廳門前做了一番特殊裝飾,掛著海報和橫幅,左右兩側還各擺了一個易拉寶。
趁著倪不逾接電話的空隙,盛棲池跑過去看了眼,裡麵在舉辦一場超現代主義的美術展。
好一陣子沒看過畫展了,盛棲池忍不住心生向往。
可是……
她轉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倪不逾,心裡有些猶豫。
如今的倪不逾對美術相關話題避而不提,她不知道他願不願意陪她去看。
放棄繪畫是倪不逾的個人選擇,縱然再可惜,再浪費天賦,盛棲池也想尊重他的決定,不想強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她在門口糾結了片刻,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倪不逾剛好掛斷電話。
“博物館在做什麼活動?”他不經意地問。
盛棲池抿了抿唇:“好像是一個什麼展覽,我也沒看清。”
倪不逾不疑有他,“嗯”了聲,低頭去看微信。
盛棲池想了想,又問:“誰的電話啊?有什麼事嗎?”
“之前跟你提過的A大數學係的老師。”倪不逾沒抬頭。
盛棲池鼓了鼓腮,轉頭朝博物館的方向看了眼,試探道:“那你以後就從事數學研究了?”
倪不逾抬起眼皮,似是思忖了下:“也不一定。”
盛棲池笑了笑:“你說你會不會學了幾年數學最後又去搞藝術了?”
這次,倪不逾沒片刻猶豫。
“不會。”他淡聲道。
“哦。”
盛棲池摸了摸鼻子,拽住他的手,往反方向走,“博物館沒什麼好玩的,我們走吧。”
坐上回程的出租車,出租車在路口掉了個頭,倪不逾收起手機,不經意地向窗外一瞥,瞥見博物館另一側入口外扯著的橫幅。
畫麵一閃而過,他隻來得及看清“美術展”三個字。
所以她口中的沒看清的展覽就是美術展?
寫得那麼清楚,怎麼可能看不清?
學美術的人又怎麼可能對畫展不感興趣?
倪不逾眼底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他嘴唇翕動了下,偏過頭,卻見盛棲池已經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睫毛密密地遮蓋下來,在眼瞼處落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眼瞼下方,掛著層淡淡的烏青。
倪不逾抬起手,手掌輕貼住她的側臉,讓她晃來晃去的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聖誕之後,眨眼便到了元旦,跨年之後沒隔幾天,就是倪不逾的十八歲生日。
過完這個生日,他就擺脫未成年的身份,正式跨入成年人的大門了。
盛棲池對這個生日格外重視,提前好幾個月就開始思考要送他什麼禮物。
想來想去,一直沒想到什麼有新意的禮物,直到舒琰術後高燒的那天晚上,接完他的那通電話之後,她突然有了一點想法。
過完元旦第二天,顧辭年帶他們一起吃了個飯,算是提前給倪不逾慶生,倪不逾生日當天他要出國參加品牌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