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幾秒，倪不逾始終沒動靜，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像蟄伏在獵物身旁的狼。
再開口，嗓音莫名啞得厲害，帶著碾磨著她神經的顆粒感：“閉眼做什麼？”
“你說做什麼？”
盛棲池咬了咬唇，視線低垂，落在他右手手腕那處淡淡的朱砂痣上，莫名想到了古代女子的守宮砂。
她不合時宜地輕笑了聲，隨即又赧然：“你不是要屬於成年人的禮物？”
倪不逾眼皮跳了下，眼瞼低垂，遮住眸底洶湧的情緒。
“逗你的。”
他低笑出聲，壓抑著情緒，“什麼都不讓你送。”
盛棲池驚訝地抬起眼來，看向他。
“太晚了，你也彆回去了。”他說，“這間房本來就是給你開的，你先睡，我再去前台開一間。”
說完，他從她身邊側身而過，俯身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機。
這個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盛棲池不由得恍了神。
她靜靜看著他的側臉，因為他剛剛的那句話，心裡湧起一層淡淡的、熨帖的暖意。
同時，也莫名的產生一種說不清的落差和不忍。
好像箭在弦上，他卻突然叫了暫停。
她從內心深處調動起的情緒，從身體深處每處血液、細胞裡湧起的隱晦欲念，通通無處可落。
心裡像是有貓在抓撓著淩亂的毛線球，焦亂不安，沒有頭緒，無處發泄。
盛棲池脫口而出：“我沒和你開玩笑。”
倪不逾的腳步倏地頓住。
她轉身，看著他，一腔孤勇地肯定：“不是禮物，不是迎合，是我甘願。”
倪不逾垂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我沒覺得自己小，也沒有害怕排斥。”
盛棲池朝他走近一步，尾音發著顫，卻很堅定，一字一句地說：“我很愛你……我也……”
也想要和你耳鬢廝磨，極致親近。
不是因為好奇，也不是為了尋歡。隻是出自本能地，想要更近一步地擁有你。
倪不逾握著手機的手指倏然間收緊。
“啪”的一聲，手機被丟到了桌麵上。
像是燃斷了壓抑緊繃的神經。
欲念在空氣中燃燒。
倪不逾的手掌發燙，毫不猶豫地攬過她的後腰，把她禁錮在懷裡。
盛棲池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他再一次吻住。
他的親吻洶湧而熱烈，帶著毫不壓抑的給予，像是一腔熱血地，想要把自己獻給她。
空氣中像是被投入了某種不知名的催化劑，將氣氛燃燒起來。
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跟隨著投入進去，盛棲池腦袋逐漸昏沉，像溺在海裡。
不覺中背後察覺到一點微涼的觸感，她竟不知何時抵靠住了牆。
他滾燙的胸口和她背後的微涼形成強烈的觸覺反差，她沒忍住輕哼了聲。
倪不逾的動作隨之停頓。
鼻梁蹭著她脖頸處的皮膚，呼吸之間，像是帶起一片一片的火星，將她的皮膚灼燒。
好半晌，他笑了聲，聲音沉悶低啞，“怕不怕？”
盛棲池搖頭：“不怕。就是……”
“嗯？”
她皺了皺眉：“牆好涼。”
倪不逾悶笑了聲。
下一瞬，天旋地轉，她被他抱了起來。
倪不逾的聲音沉沉落在耳邊，像是鄭重而繾綣的保證。
“如果你覺得害怕或者難受，我隨時會停下來。”
“……嗯。”
盛棲池抿了抿唇，眼睛盯著天花板，突然想到了什麼：“等一下。”
“……”
倪不逾恍惚地撇過臉看她。
盛棲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能不能幫我把手機拿過來，我要給室友發個微信。”
倪不逾喉結輕輕滑動了下。
片刻，他幫她把手機拿來。
盛棲池找到保歌的微信，快速敲了一行“我今晚不回宿舍了。”
保歌秒回：【這都幾點了？早猜到你不回來了。】
保歌：【你是不是和倪不逾在一起呢？】
保歌：【玩得開心呦[壞笑]】
盛棲池心裡劃過一陣羞赧，假裝沒看到她這句話，含糊地回了個晚安的表情包。
發完微信，她清了清嗓子，默默把手機關機。
再次沉默，他們在寂靜的夜裡安靜地對望。
盛棲池的心緒不斷起伏，像是不斷拍打著海岸的浪潮，無法平息。
倪不逾也專注地凝望著她，指腹輕輕在她臉頰上蹭了下，帶著珍惜的意味。
倏忽，靜謐中傳來一聲手機的響動。
他丟在桌麵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倪不逾沒理，繼續。
幾秒後，手機再次響起。
盛棲池舔了舔唇，提醒他：“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管。”倪不逾抬手遮住她的眼，“專心點。”
“……”
盛棲池欲言又止地點了點頭。
又十秒之後，一陣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猝然響起，在這旖旎的氣氛裡，嚇得她心頭一跳。
盛棲池怔了一秒，捂住臉，沒忍住笑了起來。
倪不逾眉心緊促，唇角繃得筆直，煩躁地“嘖”了聲。低頭看到她那幸災樂禍的模樣，他也氣笑了。
“操。”
他邁開長腿到桌邊，撈過手機，看都沒看一眼便關了機。
片刻，盛棲池的笑聲漸收，又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調子。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
風聲呼嘯著，掩蓋住了房間裡的聲音。
外頭開始落雪。
雪花無聲無息地落在窗外，映亮了外麵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雪越下越大，漸漸帶了聲息。
雪花一下一下地砸在玻璃上，深深淺淺，映襯著房內的動靜，像是永遠不會停歇。
在這個溫柔又暴烈的雪夜裡，盛棲池的思緒好像飄了很遠，又再度被拉了回來。
她想到高二開學那天，兩人在操場上的相遇。
彼時的少年桀驁落拓，像是一切都看不進眼裡。
而如今的他，依然驕矜冷漠，卻獨獨對她不同。
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是他一直陪在身邊，給予她支持和慰藉。
很慶幸，在之後的人生的每一個瞬間，他也依然會在。
鴉羽般的睫毛輕顫，盛棲池垂下眼。
借著那淡薄的夜色、雪色、眼前少年的眉眼仿若人間絕色。
他眸色如夜，眼角泛紅，放肆又衝動，渴望在眉眼之間湧動，毫無保留。
盛棲池迷離沉溺，她看到他眼裡濃重的占有欲。
聽到他說。
“我也愛你。”
“盛小池。”
“寶寶。”
他吻著她的額頭，眼角，低聲重複。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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