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秦父開車, 一家人往東陵出發。
林蕪麵上一貫的淡然, 不過心裡還是夾雜著些許緊張。那年, 十五歲的她獨自一人從東陵來到晉城, 二十二歲她從晉城回到東陵, 身邊卻有了另一個家庭的陪伴。人生的變幻真的讓人不敢想象。
雖然她已經和媽媽打過電話,可是她還是有些擔心。媽媽會不會覺得這一切太突然了?
秦珩看在眼裡, 右手突然握住她的,十指交握。他的掌心慢慢地傳遞著暖意給她。
林蕪對他勾了勾嘴角, 笑容溫暖。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小丫頭了。秦家兩位長輩人知禮隨和, 親自跑著一趟足見他們對自己的這段感情的祝福,以及對林蕪家人的尊重。
聽說,秦母為了這次見麵, 在一周前把年假休了。
有時候想想,什麼樣的家庭出什麼樣的孩子。她和秦珩成長於兩種截然相反的家庭,兩人性格差異很大。
秦珩就是一動不動,大家都會主動圍繞他, 孫陽說,秦珩就是有這樣的人格魅力。
而她呢,用秦珩的話說, “潤物細無聲。”
東陵這一兩年變化特彆大, 地鐵也通了,新區建起了一棟棟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現在東陵山也成了晉城的旅遊景點之一,那座漢代墓葬也被列入文物保護區。
時間悄然流逝中, 城市變的越來越好,而我們也長大了。
中午時分,他們到達東陵村。
車子一進村,不少村民就都看到了,探出身來打量著。林蕪走出去之後,這裡陸陸續續也有孩子考上了城裡的高考。一些家長也漸漸地改變了看法,願意讓女孩子多讀些書了。
秦父秦母一下車就看到一個爬滿藤蔓的院牆,“這裡真的很漂亮啊!”兩人眼裡流露出真情實意。
林蕪推開了院門。陳舊的木門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聲音。
林母聽見動靜,趕忙洗了一下手,從廚房出來。
突然相見,大家一時間都有些拘束。
“你們來了啊——快進來坐。”林母這兩年氣色已經好了很多,大概是想開了,心寬體胖。
“阿蕪媽媽,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秦母真誠說道。
林母向兩人點點頭,“這段時間麻煩你們照顧阿蕪了。”
“你說的哪裡話啊?阿蕪這麼聰明,這次也是幫了我的忙。”
秦父一直沒有說話,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林母,眸色漸漸深沉。
“我去給你們倒茶。”
“媽,我來。叔叔阿姨,你們先坐會。”林蕪去泡了一壺茶。
秦珩熟門熟路地從屋內搬了兩張凳子到院子裡。秦母看在眼底,覺得有幾分好笑。
不一會兒功夫,秦母從院中的瓜果蔬菜和林母聊起來。
人和人的交往就是這樣,你若真誠相待,彆人定然也會真誠相待。
“你們這裡真好,像是世外桃源。難怪秦珩他們高一來玩,回去提了幾次。”
林母笑道:“鄉下空氣好,安靜,不過生活沒有城裡便捷就是了。”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好。東陵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
“您過獎了。”
林蕪在廚房炒菜,秦珩一旁陪著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不一會兒,到了午飯時間,姑婆也從河邊回來了。她拎著一個簍子,裡麵裝了好幾條黃鱔。
“姑婆——”秦珩看了眼,“您捉的嗎?”
“這個簍子有機關,容易捉的,我給你做紅燒黃鱔。”
秦珩感動不已,老人家還記得他愛吃的菜。
秦父小時候沒少下河捉蝦捉魚的,黃鱔倒是沒有捉過。“老人家,這些黃鱔都是野生的?”
姑婆抬眼看著他,她眯了眯眼,那雙眼睛周圍布滿了丘壑,雙眸渾濁,卻像是藏著什麼。
“秦珩爸爸——”
“是的。老人家,你好,今日打擾了!”
姑婆點點頭,突然開口,話語緩慢,帶著鄉音,“你沒有官運,不過財運很旺,家庭美滿,子孫受益。”
秦父愣住了,“老人家。”
姑婆輕輕一笑,笑聲蒼老。“好啊,真好。”
秦父斂了斂神色,肅然起敬。
姑婆沒有再說什麼。
中午,一桌豐盛的菜。
因為秦父要開車,便沒有開白酒。林母拿出了自家釀的梅子酒。這個季節喝,酸甜又解口。
林蕪舉著酒杯,“叔叔阿姨,我敬你們。謝謝你們!”
秦父秦母站起身,兩人一臉正色。千言萬語,大家都說不出口。
林蕪又倒了一杯酒,秦珩同時起身,“姑婆、媽媽,這杯我敬你們,謝謝你們!”
姑婆點點頭,林母眼底濕潤。
秦珩也開口,“姑婆、阿姨,你們請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好阿蕪的。”他的承諾,字字鏗將有力。
姑婆開口,“林杉啊,今天是個好日子。”
林母扯了一抹笑。
秦父突然看向林母。
林杉——這個名字,他的大腦突然被什麼衝撞了一下,在哪裡聽過呢。
飯後,大家坐在石凳上說著話。
秦父一直沒怎麼說話,秦母拉了拉他的手,“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