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果然漸漸暗下去,連一地昏黃也不見了蹤影。
禾央從角落裡扒拉出一堆廢紙箱,把它們折開鋪在地上,坐在上麵仰頭望著唯一的光源,那扇窗戶。
她覺得她這次的重生就是倒黴的。先前被困在山路,而後又被關進器械室,這次唯一的幸運就是她的腦袋不痛了,她用指尖在地麵的塵土上寫字。
開始是咒罵蘇惟和趙淼。
然後天色越來越黑,黑到她已經放棄有人會路過這裡,她在地上畫了一隻小兔子。
小兔子有長長的耳朵,大大的笑容。
還穿著一件有著蓬鬆裙擺的公主裙。
她又在旁邊畫了一隻兔子。
想了想,擦掉它。把它畫的高一點,腳下畫一片雲朵,手裡拿一杆長棍。
禾央盯著兩隻兔子小小地笑了一聲。
她舉起手指一看,黑乎乎的,全是地上的灰。
她往紙箱蹭了蹭,蹭乾淨後就開始托著腮發呆。
“李可昕這個沒良心的,”禾央抱怨一聲,“放學沒回去都不知道找找我嗎?肯定急著回家看!”
目光充滿怨念,室內黑的已經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了,隻有大概的輪廓,這才是最可怕的。她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已經挨個在腦海裡飛速過了一遍。
她抱緊自己,又低聲嘟囔道:“以後去哪裡,都要裝著手機,要是我有手機就好了——”
寂靜的夜晚忽然傳來腳步聲。
禾央立馬豎起耳朵,聲音越來越急,似乎是衝著這間器械室來的,她把心提到嗓子眼,摸黑走到門口,緊接著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禾央!你在裡麵嗎?”
禾央驚喜大喊:“我在這兒!”
她重重拍了拍門,怕人聽不到似的,實在是太激動了,怎麼也不會想到,何城竟然能找到這裡,這一刻她的淚水忽然就湧進眼眶:“何城,我在這裡呢......”
何城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怒氣,一想到禾央被關在器械室裡,他就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恨不能把關她的人找出來挫骨揚灰!
緊接著怒氣之外又包裹上一層心疼,她哭成這樣,肯定害怕了吧?
他也是急慌了,放下句:“你等著,我馬上來。”跑去操場角落裡,搬著木質長凳放到窗戶底下,踩在上麵,兩手扒著窗沿,往上一挺,就坐在高高的坎牆上。
器械室的窗戶隻有兩扇玻璃門,推開是向裡敞著的,他想到沒想,撐著坎牆往下跳,裡麵沒有東西緩衝,他歪了腳。
何城站直身子,還沒找到黑影裡的禾央,就被她跑過來摟住了腰,禾央的體溫一向偏高,此時抱著他像個小火爐似的,瞬間把他的怒氣燒散,隻剩下酸軟的疼。
他抬了抬手臂,抱緊她。
“彆害怕,我來了。”
禾央嗚嗚地哭著,兩隻手緊緊抱著他不鬆開,好像鬆開眼前的人就會跑了一樣,第一次在山路看到他來時,她頭疼厲害,完全沒法分出多餘的精力去感受身體的悸動。
此時那些奇怪的感覺尤為明顯。
胸腔裡像是裝了一架歡快的鼓,咚咚咚敲不停。她抱著他,感受著來自他胸腔的震動,忽然就產生一股濃重的依賴。就如花依賴土壤,魚依賴大海,鳥依賴天空。悶澀的呼吸都因他的出現變得通暢。
“你怎麼找到我的?”過了好一會兒,禾央那股情緒消退下去,但是仍然沒有鬆開手。
何城當然不會主動鬆手,抱她在懷裡,感受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不老實轉來轉去,轉得他心裡癢癢得厲害。
他好看的唇高高揚起,視線凝著她的發頂,昏暗的光線遮掩不住他眼底炙熱的情|潮,又有因察覺到少女的依賴而生出的滿足和雀躍。
“放學後我去找你,你班裡的人說你已經走了。你早上沒有騎車,說好了我送你回家,我在你班裡等了一會兒,人差不多都走了,我看到你們班的體育委員,問了他才知道你被關在器械室,我就來了。”
禾央氣道:“就是他把我關在這裡的!”
何城臉一沉。
禾央又說:“幕後黑手是蘇惟!”提起這兩個字,語氣厭惡得不得了:“他說趙淼哭了,是我招惹她,所以他替趙淼教訓我,還說要報那天我倒他一瓶水的仇,明明是他先把水甩在我身上的!他這個人真不怎麼樣!”
何城:“他竟然敢這麼做。”
禾央鬆開手,仰著臉:“我想揍他。”
何城情不自禁摸摸她的頭,帶著寵溺的意味,垂下來的視線溫柔又縱容:“不用你,我找人揍他。”
禾央聽到他這樣說,鬆下心,又擔心道:“我聽說蘇惟認識一些混混,而且他還和你家有生意往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她有些委屈:“其實你來了,我也沒發生什麼事,這件事情就算了吧,彆給你惹上麻煩。”
何城彎彎腰,大手罩在她後腰往前一按,她便重新埋入他的懷抱中,他悸動又克製地用唇蹭她的發頂,輕輕的,不讓她發現他越矩的行為。
其實他很想碰的是她的唇。
可他知道少女心底還殘留後怕,不想讓她再因為其他事情煩擾,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再控製到什麼時候,他有些忍不住了......尤其她撲進自己懷裡。
多想就此占據她!
“不是麻煩,”他低頭,在她耳邊重複:“禾央,你一直都不是麻煩。你想怎麼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