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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說:「愛情是一種瘋症。」
五條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但在極致扭曲又瘋狂的狀態中, 他又異常的清醒和冷靜。靈魂好像剝離成了兩個毫不相乾的部分,相互衝撞著,卻絕不相容。
他陷入了“戚風”的術式。
從她睜開眼將自己定住, 再到現在所遭遇的匪夷所思的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術式。
身為遊戲角色,五條悟並沒有想到時空咆哮下時空亂流窺見其他周目記憶的可能性, 他更傾向於這是根據他腦內掌握的信息衍生出不同世界線的幻境。
目的是擊垮他, 或讓他陷入某種限製狀態。
身為最強,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並非束手無策。
他完全可以暴力拆遷,將麵前所有記憶光屏通通打破打穿, 但是,
——有戚風在。
哪怕隻是幻境製造出的虛假的戚風。
也是現在的五條悟絕無可能再去傷害的存在。
所以五條悟壓下了翻湧不休的怒氣。
他冷眼旁觀著犯錯而不自知的「五條悟」, 既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畢竟世界上僅有他一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
在他的視野中, 每當他在心中添加一條對「五條悟」的罪名, 「五條悟」就顯得更加麵目可憎,身形扭曲的像是咒靈, 隨時都有可能傷害到麵前的戚風。
怒意和殺意已無法壓製。
隻是, 唯獨不能在戚風麵前。
所以他克製著、忍耐著, 直到「五條悟」和戚風分開,才麵無表情地、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五條悟」。
一如他的猜測, 「五條悟」是破局的關鍵。
在他身死之,以他為核心的幻境驟然碎裂,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但在不斷向深淵下墜、崩塌的世界中,女孩子身處的民宿房間一角卻始終完好無損,隔絕了屋外的血腥味和喧囂。
五條悟站立在空中,垂首便可見她的動態。
她是近乎黑白的世界裡唯一一抹亮色。
橙色的女孩子坐在床沿垂著眉眼, 月色如河在她身上靜靜流淌。
她喃喃著:“悟君真是的……”
許久,戚風才從床頭的背包裡抽出包裝精致的禮物,是她特意為「五條悟」準備的。
她歎了口氣:“等寫完報告就去找他玩,順便把這個送給他吧。”
受了委屈的女孩子,直到現在還在想著如何安撫「五條悟」。
但這樣一如既往的溫柔,卻更像是抵著五條悟心口的利刃,比她冷漠,比她絕情還讓人更加鈍痛。
五條悟閉上眼,轉身離開。
他必須要儘快出去。
儘快地。
——確認真實的戚風的情況。
光是想到戚風還活著,他就無法忍耐了。
所以。
五條悟抓住了新的幻境,以最強之姿強硬地擠入了不存在的記憶之中。
他從被迫接受記憶的獵物,成為了主動出擊的獵手。
他輕踩著步子進入一個又一個幻境,像是死神一樣審視著「五條悟」們用他們的傲慢、用他們的幼稚、用他們的不理解、用他們的不尊重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戚風。
但他們,卻偏偏獲得了“幸福”,使戚風停駐在他們身邊。
可是。
戚風不是真的幸福。
笑容和溫柔隻是她的保護色。
他站在她身側,卻像隔著銀河。*
所以。
五條悟為所有的自己執行了死刑。
第一個「五條悟」死於毫無距離感的玩弄。
第二個「五條悟」死於固執己見的自大。
第三個「五條悟」死於從未考慮他人的任性妄為。
……
第二十五個「五條悟」死於漠不關心。
他是傑的朋友,卻沒有看出夏油傑哪怕一點不對,被“苦夏”的理由輕易騙過。
他是戚風的朋友,卻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的撫慰貼貼,忽略了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細膩、對傑比任何人都執著的戚風,才是需要治愈的那一個。
直到戚風借著出差之名消失月餘,定時定點發送的郵件斷了,「五條悟」才知覺發現女孩子去追尋夏油傑,結果被困在了夏油傑掌管的新教本部。
這個幻境的「五條悟」無能又無力。
殺死他隻會加速世界的崩潰。
所以五條悟暫且留他一命,他直接打穿了夏油傑的本部,箍緊雙生子之一的咽喉威脅另一個說出戚風的下落,最在本部的最深處,找到了昏睡的戚風。
腦內轟然一片。
她身上衣服名貴,質地柔軟,頸部和手腕都戴上了同色係的頸飾和腕飾。頭發長到了腰際,柔順且泛著光澤,看起來被精心照管著,衣食住上都沒有苛待她。
隻除了自由。
她麵色蒼白消瘦,緊蹙的眉像是陷入了無望的噩夢。
她細白的腳腕上戴著限製咒力的腳環,房間四處又是多重結界和禁製。
怒氣,止不住地泛上心底。
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個笑話。
他一直避免著和幻境中的戚風接觸,現在卻克製不住地、顫抖地伸出了手。
五條悟扯斷了戚風的腳環,將她按在懷裡抱起來。
直到這時他才切實地感受到她輕下來的重量,透著骨感的膝蓋抵著腰腹,比之前更為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