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祝眠已經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沒有任何等等的蹤影。
他不是沒有去調監控,但偏偏書房外那一塊石台有死角,被旁邊的牆體擋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到。
甚至到現在祝眠都不能確定等等到底是不是從書房的窗口跑出去的,那隻是推測。
他找了大半天,夜幕已經降臨,祝眠隻好拿著等等的玩具和零食先回家,比起身體上的疲憊,精神上的折磨才更讓他坐立難安。
等等現在剛二個月大,小小一隻,祝眠一隻手就能把它端起來,這麼小的小貓跑到外麵,有太多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更何況等等是很親人的小貓,並不怕生,誰叫都能叫走,其中的危險不言而喻。
小家夥來家裡還不到一個月時間,對周圍的環境十分陌生,祝眠心裡升起無數難捱的負罪感,連這歇息片刻的時間也不忍心再有,他站起身,拿著等等的貓鈴鐺和零食打算再出去找一圈。
就在他走到玄關處剛要開門時,門外突然響起鑰匙轉動的聲音,“哢噠”,門開了。
祝眠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間,好像突然之間有了依靠,懸著的心也短暫放下了,他鼻子有些發酸。
“等等不見了,我不知道它去哪了……戎渡,怎麼辦,監控也看過了,書房的方向有死角……”
祝眠眼眶通紅,眼淚打著轉,將將就要落下來。
他上午給戎渡打電話時戎渡正在出差的途中,剛落地西城,因為他的一通電話,男人處理了一小部分工作當天便返程了。
祝眠哽咽低喃:“對不起……對不起……戎渡,我給你添麻煩了……”
戎渡安撫般捋著他的發絲,輕拍了拍,低聲道:“先回家。”
祝眠全身心的信任著眼前的男人,手裡的貓鈴鐺和零食被男人拿走,他乖乖跟著走回去,勉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道:“我要不要貼一下尋貓啟事,萬一有其他人見到呢?萬一等等跑出去被其他人撿到了……”
“眠眠。”戎渡突然出聲,祝眠的話被打斷,微抬起下巴,與男人懵懵的對視。
戎渡伸手,在他臉側的某一處碰了一下,祝眠渾身一哆嗦,才猛然覺出了刺痛感。
“從哪裡傷到的?”
祝眠眨眼:“……什麼傷……哦,臉上,臉上的話可能是我下午找等等的時候,有一片綠化林,那邊的葉子很鋒利,應該是不小心劃到了。”
他抬手打算再去檢查一下,嘴裡正嘟噥著:“沒關係的,不疼……”手卻突然被扣住了。
男人半眯著的眼眸中晦深而暗沉,祝眠愣了一下:“戎渡,怎麼了?”
“眠眠。”戎渡大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和側臉:“我說的話你都忘了。”
男人的視線凝在了他臉側的那一道傷口上,但祝眠看不到,所以並不清楚那道傷口嚴不嚴重,隻憑男人的臉色猜出可能並不淺。
“戎渡,其實真的不疼的,都沒有感覺,
不嚴重,你彆擔心……”祝眠知道戎渡在這方麵總是很緊張他,所以哪怕他心裡很擔心還沒找到的等等,也依然耐著性子和男人解釋。
他又道:“隻是很小的傷口,回頭消一下毒就好了,現在等等還沒找到,這些都不重要,我打算去樓下問問其他住戶,如果等等真的是從窗口跑出去的,那樓下的住戶很有可能有消息……”
他邊說著打算從男人的手裡掙脫,繞過身前的人去從桌上拿剛放下的貓鈴鐺和零食,然而他話音都還沒落下,就被戎渡鉗製到了身前。
男人兩隻手緊扣住他的側臉,視線中帶起了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冰冷和審視,男人嗓音低沉,一字一句的問道:“上次是學生,這次是貓,下次是什麼?”
祝眠被問得有些懵,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他張了張唇,囁嚅道:“戎渡……”
“祝眠,你告訴我,下次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
眼前的青年依然困惑,是一種因為全然信賴他而帶來的困惑,戎渡閉了閉眼睛,強行將那些又一次冒頭的失控壓了回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情緒已然平穩,恢複了素日裡的沉穩與冷靜,戎渡低頭吻了吻眼前的人,將青年抱進懷裡:“沒有什麼。”
祝眠現在無暇去想剛才戎渡的態度,他說:“那我現在去樓下問問其他住戶……”
“貓丟了沒關係,眠眠,我再陪你買一隻。”戎渡指腹輕蹭著他的側臉:“這次可以選一隻其他品種的小貓,有很多漂亮的。”
祝眠更不懂了,他抬起頭來,蹙著眉輕聲道:“你說什麼啊。”
戎渡垂眸:“貓隻是寵物,不值得你浪費這麼多精力,眠眠,我說過,不要讓寵物淩駕在你之上……”說到這裡,男人的手指又碰了碰他臉上的傷口,刺痛感提醒著祝眠,也讓他陡然明白了戎渡的意思。
戎渡不準他再去找等等,戎渡要給他買一隻新的小貓。
祝眠猛地從男人懷裡離開,他退後了一步:“戎渡,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祝眠睫毛顫了一下:“那當然不一樣,哪裡都不一樣,等等就是等等,名字是我給它起的,它是獨一無二的小貓。”
男人麵容冷淡,嗓音也冷淡:“新養的小貓也可以叫等等。”
祝眠抬眼看著他:“那我呢?如果我不見了,你也可以換一個新的人來,讓他用我的名字嗎?”
戎渡的視線盯著他:“眠眠,人是人,貓是貓。”
祝眠覺得男人的話自相矛盾,他腳步又朝後退了退,搖著頭:“你根本就是騙我,上次我去找我的學生時你也是這樣,對你來說,人和貓根本沒有區彆,是不是?”
戎渡伸出胳膊去攬他,祝眠躲開了:“戎渡,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要去找等等,是我把等等帶回家的,我是它的主人,在我買下它的那一刻,這些責任就是我的。”
戎渡收回了手,站在他麵前的姿態可以說是散漫,可
那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卻驟然升了起來。
又是那種感覺。
陌生的,讓人恐懼的。
祝眠已經混亂了,他不知道到底什麼是真的,是他熟悉的戎渡是真的,還是現在眼前陌生的戎渡是真的。
他指尖發顫,忍不住想逃離這樣的氛圍,他說:“我去找等等,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說著,祝眠就打算轉身離開,可男人比他高出太多,可以很輕易的阻斷他的去路,他想開門,男人輕輕一抬手便將門又“哢”一聲帶上了。
他們凝在了玄關處。
祝眠被這個動作氣急了,回頭道:“戎渡!你乾什麼!你太過分了!”
戎渡像是沒見到他的氣惱,大手附在他放在門把上的手,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將他的手指掰了下來。
祝眠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他力量懸殊,可現在竟是如此赤.裸直白,他毫無反抗之力,戎渡攏回他的手,將他帶進懷裡。
“眠眠,聽話,不是想去港城看看嗎?我們明天就去。”
祝眠眼淚大顆大顆砸了出來:“你根本就沒變……”
戎渡輕輕給他擦掉眼淚,摟著他的動作強勢而不容反抗。
祝眠哭得更凶。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一門之隔的外麵傳來一陣陌生的男聲:“您好?請問有人在家嗎?”
祝眠滿眼淚水,發著懵。
“我是四樓新搬來的住戶,是這樣的,今天上午我在我家窗外發現了一隻小藍貓,就在外麵那個露台上,好像是爬著旁邊的管道下來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的貓,推測可能是樓上的,但我從五樓一路問上來,都說不是他們的貓……”
祝眠掙開戎渡迅速去開了門,門口的青年懷裡抱著一隻毛茸茸的小家夥,正甩著尾巴眨眼睛。
他眼淚頓時掉得更厲害了:“等等……”
小家夥見了他,很高興的跳起來叫了幾聲,四樓的好心住戶見他哭,有些不知所措:“是您的貓吧,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搬進來,還沒進業主群,兩眼一抹黑,我本來打算要是樓上找不到貓主人的話就去物業那邊喊一聲的,這下不用麻煩了,給您,這小貓一點都不怕生。”
祝眠抱過等等,不住的對四樓住戶說謝謝。
“沒關係沒關係,應該的,倒是這小家夥可能餓壞了,一天沒吃東西,我剛搬進來,人吃的東西都沒有,彆說貓吃的了,您趕緊給它喂點吧。”
祝眠連連點頭,說一定登門感謝,青年笑了笑:“客氣什麼,那我先走了啊。”
門再次關上時,整個家都是死一般的寂靜,就連等等也察覺出了氛圍的不對,它不敢出聲,隻乖乖窩在祝眠懷裡。
男人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祝眠全當看不到,抱著等等去給它拿罐頭。
等等想來也餓壞了,小腦袋埋在貓碗裡哼哧哼哧的吃飯,祝眠蹲在一旁,抬手輕輕的給它順著毛。
他心裡有些亂,明明昨天還什麼都好,哪想到今天
就大吵一架(),他不知道該說什麼ü(),也不太想開口。
一直等到小家夥吃飽了,離開貓碗到他手邊蹭他,祝眠才抱著它起了身,打算回房間。
然而走了沒幾步,男人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祝眠撇開頭,語氣生硬:“戎渡,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也不想和你吵架。”
“嗯,不吵架。”戎渡應了他的話,卻也沒有放開他。
祝眠掙了幾下沒掙開,不由加重了語氣:“戎渡,你放開我,我說過吵架的時候我需要時間冷靜,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戎渡低聲道:“眠眠,不要鬨了。”
祝眠氣得臉色發白:“戎渡!”
等等本來在他懷裡好好的窩著,因為這一聲,嚇得立馬起身跳下去了,瞪著眼睛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渾身上下都是戒備,謹慎的觀察著什麼。
“明明是你不講理,學生也好,等等也罷,對我來說他們都很重要,不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上次是學生,這次是等等,下次還有其他人其他貓,難道你都要和我吵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