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坐在宴會的一角,微笑著,眼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安靜地在喝茶。
她在隔景之後,雖然仍在宴席之中,但是大半個身體被花木所遮掩,看起來和整個宴會隔了一段,獨自遊離在外。
“娘娘覺得,容妃如何?”她的貼身婢女就站在她身側,用極低的音量問道。
寧妃輕輕地彎了彎嘴角,說:“她長得好看,又聰明,是該得寵。”
不等婢女問下一句,她就接著往下說了:“我勸她要自己的孩子,看著是真心為她著想,其實是在挑撥她和聞喜的關係。”
“她一眼看出我在挑撥,還能用笑言把這份挑撥給化解了,可見是極其聰明的。”
“也是,不聰明,怎麼能用這樣的出身反敗為勝,壓她那妹妹一頭。”
婢女低聲問:“那娘娘覺得,容妃有希望摸一摸鳳印嗎?”
“咱們陛下是個冷心肝的人,不然當初的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也不至於香消玉殞。”寧妃說:“這位雖然好看又聰明,但是到底出身不行,小家子氣,連個宴會也撐不起來,讓人搶了風頭,估計也就止步妃位了。”
“倒是她那個妹妹,虎視眈眈的,不知道未來有什麼造化。”
婢女:“娘娘說的是。”
她們主仆二人正低聲說話,忽然看見已經在宴會上消失許久的東道主,攜著一位穿銀甲的英氣少女,身後跟著一對精心打扮的母女,一同進到正殿裡來了。
愉妃站在貴女之間,正同她們熱切的攀談著,紀姝一經過,那些貴女們就齊齊行禮,口稱見過娘娘。
就算心裡有些不平,和寧妃想法差不多,但是到底都不蠢,麵子上是絕對要做好的,彆去挑事。
而有些活潑的貴女,已經開始悄悄打量雲麾將軍王淑賢了,一時間殿內出奇的安靜。
紀姝沒參加過這種宴會。
她玩遊戲的時候,基本全部劇情都在勾搭男人。
有一說一,玩《妖女模擬器》就是為了搞男人。
如果不是為了打出傳說中的隱藏囚禁線(當對方比自己武力值高,且黑化值全滿,有概率出現囚禁事件),紀姝早就把自己的武力值刷滿了,何必玩了這麼久都還是個合體早期修士。
紀姝:當事人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紀姝牽著雲麾將軍,直接上主位去坐著了,剛一坐下,就聽見王淑賢肚子輕輕地叫了一聲。
王淑賢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紀姝估計她入京到現在,都沒碰過一點吃食,於是立刻招手,示意可以開宴了。
原本四處聚著說話的貴女們立刻各自散去,在婢女的指引下入席。
紀如月低低說了一句:“不懂規矩,上不了台麵。”
她坐在下首,離紀姝的主位遠得很,這句話紀姝是聽不見的,但是周圍的貴女可都聽得清楚。
一時間,各位貴女神色各異,心裡想著“確實沒有這麼開宴的先例”的也不少。
然後。
清思殿的婢女開始往上端東西了。
紀姝作為一個遲早要進冷宮的寵妃,對自己庫房裡的東西從來沒有半點憐惜之情,敗起家來毫不留情,每天都當最後一天來活。
因此,這場宴會雖然是按規格舉辦的,但是桃枝在紀姝“能用就都用掉”授意下,往裡麵砸了不少東西。
用到就是賺到。奧利給。
基本東方儼的賞賜都砸完了,一盤一盤的美食珍饈往上端,花裡胡哨的伴手禮隨機出現,開彩蛋似的。
就算是京中的貴女,衣食用度也不能和皇室比。
更何況,紀姝這種沒有明天的砸錢方式,從小學習持家管賬、務不能竭澤而漁的貴女們見都沒見過,按照以往的思維定式去想:
清思殿的庫房得有多少好東西,才能供得起容妃娘娘這麼奢侈。
這麼奢侈,在她眼裡,好像也隻是不值一提,甚至都沒誇耀過。
這得是經曆過怎樣的盛寵,才能養出這樣的眼界和胸懷來啊。
對啊,這位才是當今最受寵的寵妃,是陛下看重的人。
她們剛才竟然還看不起她。
到底是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貴女們各自收了貴重的禮物,幾乎是立刻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剛剛那麼妄加猜測,真是沒有眼色。
人自然不會主動去怪罪自己,而會轉而認為是有小人蒙蔽了自己。
於是,幾乎是立刻,各個小桌之間響起了一陣細瑣的議論。
主題無非是“紀家二小姐真會嚼舌根,看不得自己姐姐好”、“還說人家上不得台麵,我看最上不得台麵的就是她自己”“陛下聖明,容妃娘娘果然端莊大氣”。
反正紀如月隻是個剛來到京城貴女圈的外人。
當然,紀如月在的那桌是沒有這樣的討論,大家隻是尷尬的笑笑,假裝剛剛什麼也沒發生。
紀如月聽不清楚其他人在說什麼,隻大約知道在說自己。
她又急又惱,就算從小被寵得驕縱,也不好站起來和所有人吵架,一時間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命婦那邊風平浪靜,不像貴女坐的席位一樣低聲說起話來,隻是心照不宣地對了個眼神,都確定了:
容妃才是盛寵,宮中最有體麵的、聖上麵前最得力的,是容妃才對。
沒錯,隻有有實力的人,才不介意人言,不介意開宴前的短暫閒暇大家在注意誰,也不刁難沒眼色的其他妃子。
因為隻要宴席正式開始,她就確定,大家的目光都會投注給她。
這是何等的自信。
又是何等的胸襟。
難怪陛下數十天之內,多次給她晉位。陛下是個聖明君主,他的眼光向來是不會出錯的。
不過也是,這樣漂亮、又這樣大氣,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吧。
不像愉妃。
命婦們悄悄看了一眼愉妃,覺得她剛才那麼越俎代庖,實在不像是宮妃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