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琳幫他處理了玻璃碴子,又重新包好了撕裂的傷口,至於地上那狼藉——她沒管,她又不是來這裡當保姆的。
這男人應該也有人管的,叫明天過來的人處理一下就好了。
外麵狂風驟雨,樹木經不起反抗,被吹彎了腰,外麵的天氣愈發惡劣,唯荒園之中,有個散著幽幽微光的小屋,在淒冷的雨夜中顯得格外溫暖。
宋芷琳撕掉最後一塊繃帶,收起藥箱,然後認真的跟他說:“現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作為報酬,你必須要收留我一晚。”
楚池被她攪合得心情很微妙,躁鬱之氣被一股軟力壓著,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
他半靠在床頭,寬大結實的背微彎,微曲起來的頸讓他看起來像一頭囚獸。燭光將他的影子投在白色的牆上,宋芷琳坐在床邊,與他對望。
床頭燭光的角度看去,高大的男人坐在纖細女孩的對麵,像極了童話中的美女與野獸。
野獸先生同樣脾氣很不好,但是美女卻也不怎麼善良,她甚至開始自來熟的問他:“你這有吃的嗎?”
“沒有。”
怎麼會有這麼邪門兒又不怕死的小姑娘!
“我不信。”
她起身,打開冰箱,裡麵放著幾種新鮮的水果。
“你也沒吃飯吧?”
楚池沒答。
他的刀子還在枕頭底下,要不要威脅她,她會不會哭?
“做飯的阿姨去醫院陪女兒了,隻剩下我一顆小白菜。”宋芷琳拿出香腸,又驚喜的發現了泡麵。
“有熱水壺嗎?”她問。
“這裡不歡迎你。”
宋芷琳耐心勸他:“沒辦法,請你忍耐一下。”
外麵那麼大的雨,那麼大的風,手電筒一點兒電都沒有,也不能……
啊,對了,沒電,電熱器不能用,熱水壺自然也不能用。
楚池:“……”
楚池覺得這小姑娘比疑心重的楚家老爺子還難纏,她打定主意不走了,不管是因為怕停電還是怕打雷,沒用了。
楚池乾脆合上眼,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他那隻已愈合了傷口的手伸到枕頭底下,重新握上刀柄,可不知為何,卻無法用力。
也不知什麼時候,頭痛已經消失,那股鬱氣也漸漸平了下去。
宋芷琳正哀愁沒麵可吃了,就發現了一旁的盒飯。
打開一看——
好家夥,這營養餐可真豪華,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飯盒保溫效果好,裡麵的東西還是溫的。
她抱著盒子湊到楚池跟前,問他:“鬼先生,你吃飯了嗎?”
“沒有。”
“那咱們一起吃?”
“你自己吃吧。”
“可這是你的病號餐。”
“……”
楚池指著地上說:“你自己吃,吃完就在這打地鋪吧,天亮了就自己回去。”
宋芷琳瞳孔地震:“你的意思是讓我睡地上?”
楚池眉心一跳,你還想睡床?
她震驚得放下了飯盒,看著那一地的碎玻璃碴子:“我不能睡地上,你把床分我一半。”
“你敢跟陌生男人擠一張床?”
宋芷琳瞧著被她戳過的傷口,很真誠的說:“我覺得咱倆睡一起,危險的是你。”
依照鬼先生現在的狀況,她完全不擔心自己會發生什麼意外。
“我不想睡地上,又冷又硬。”
而且那一地玻璃碴子都沒清理乾淨呢。
真嬌氣。
楚池心中隻有這一個想法,與此同時,他開始不受控製的想象女孩到底長了一副什麼模樣。
宋家的小孩一定是嬌養著長大的,皮膚又細又軟,說她膽子大呢,這種鬼天氣她不敢自己一個人待著,說她膽子小呢,他現在這副惡鬼的模樣,她敢不怕死的一再往這湊。
楚池沒見過這麼奇怪又矛盾的人,除了……那天意外瞥過一眼的、自己蹲在陰影裡的小姑娘。
他腦中胡思亂想著,忽然,一個帶著些力氣的手推上了他沒受傷的胳膊。
他下意識的攥住對方,警告道:“不許亂動,我告訴你,就算我現在這副樣子,收拾你也一點兒難度都沒有。”
宋芷琳在努力給自己爭取睡床的權利,被攥了手腕也不生氣:“往裡挪一挪。”
“嘖。”
楚池心裡有股子氣,從清醒那日起就一直鬱結在心裡。
剛才流了那麼一通血,心底倒是鬆快不少。
他嘴上不說,但如果今晚沒有宋芷琳,他說不定真的會在那裡流血流死。
他真的對這個小姑娘發不出脾氣。
見他妥協,宋芷琳高興了,她打開飯盒,抬頭問男人:“吃個餃子?”
“你自己吃吧。”
“不吃飯對養病不好。”
她咬了一口餃子,然後問他:“你叫什麼?”
楚池咧了咧嘴:“鬼先生。”
宋芷琳:“……”
“你彆生氣啊,我又不認識你,我叫宋芷琳,你呢。”他們這也算是一起過夜的深刻革命情誼了,交換一下姓名是應該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