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1 / 2)

宋月晴笑盈盈的挽著羅勳的手臂,在楚家門口下了車。

她的演技精進了不少,最近在娛樂圈也是混得風生水起,但細看,她的眼底還是有一絲不屑。

短短幾個月,她與羅勳的身份完全調轉,宋芷雯依然躺在醫院裡醒不過來,現在她成了宋振明唯一的女兒,連帶著在娛樂圈混的風聲水起,越來越紅,朋友和追求者也越來越多。

而羅勳的公司現在被楚家抽調走資金,架空權利,輿論打壓,儼然已成一具沒用的空殼。

但是……

隻怪她運氣不好……

“發呆了?”頭頂上方聲音響起,羅勳的聲音比以往都要溫柔。

“沒有,走吧,”宋月晴會以微笑,但是心中卻對那雙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厭惡極了,“你跟你那個楚池,從前關係很好,是嗎?”

“嗯,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

宋月晴依舊笑著,但是心中卻愈發不屑。

羅勳這人看著高深愛講究,那是因為一開始她眼界太低,其實這個人很好看透,出身不好也就罷了,很多壞習慣都沒改,他都這樣,跟他一起長大的兄弟能是什麼上得了台麵的德行?

更何況還是個私生子。

說這話的時候,越來越順利的宋月晴忘了,她自己也是個“私生子”。

站在楚家門口,她正打算進去。

其實她沒收到請柬,這不是什麼盛大的宴會,隻是一個私宴,但是北城那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全都來了,宋月晴一直在等宋芷霜請她,但是最後還是沒等來,她很生氣,但又沒辦法。

可她都站在這裡了,自己也姓宋,宋芷霜還能把她給趕出去不成?

羅勳當然也沒被邀請,所以隻能貼著宋月晴,他以為宋月晴有請柬。

這時,一輛深色轎車緩緩駛向楚家大宅,車子在院門口停下,距離兩個人十多步那麼遠。

宋月晴下意識看過去,青年從車中走下,手中隨意一拋,將車鑰匙交給了門口的人,自己邁開長腿朝大門走去。

燈下,他俊朗立體的輪廓和優秀迷人的五官徒生光輝,他的動作中帶著幾絲不羈,看似隨意卻異常迷人,竟比常年站在聚光燈下的何頌還要耀眼。。

似是著急做什麼,又或者有什麼開心的事情,那雙黑瞳中帶著幾分欣喜,唇角的溫柔令人臉紅心跳,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楚池下車扔鑰匙的動作特彆利索,多一秒都等不及似的。

他也沒朝左右看看,今天楚家的節日氣氛很濃,從大門到庭院,再到宅邸的正廳,全都布置得很漂亮。

但是在他眼中,最漂亮的還是那個站在門口給雕像帶花的女孩,她今天穿了一件紅絲絨的短裙和一雙小皮靴,鮮亮的紅將她襯得愈發水靈。

但因為這雕像有點兒高,她一米七的個子加上三厘米的跟鞋還是不夠太夠用。

宋芷琳舉著花環,跳了一下,下一秒,手就被人從後麵捉住了。

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她驚喜的轉頭,撞進了那個懷抱裡:“你回來啦!”

語氣中輕輕的雀躍就像是一個等待自己丈夫回來的小妻子,楚池抱住她的細腰,趁沒人看這邊,親了她一下:“一天都在弄這個?”

“沒有,原來的壞了,我換一下。”好像是上麵的小燈串短路了,所以得換一個。

宋芷霜交好的那些太太全來了,她抽不開身,所以就宋芷琳出來了。

楚池摸了摸她的手,不算涼,這才放下心來,但還是說道:“進去吧,外麵太冷了。”

宋芷琳點頭,剛要走,楚池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他抽出自己口袋裡的手帕,彎腰,把女孩兒剛才鞋上沾到的泥給擦掉了,最近又下了一場雪,所以花壇這邊的泥土都是濕的,踩上去很容易沾到泥。

係統從花壇的另一邊鑽出來,爪子上也沾了泥,但是它聞到了宋芷霜種的梅花,特彆香,所以它很開心。

應承今天的新年氣息,它穿了一件紅色的小馬甲,外麵還滾了一圈白毛毛,不過現在這些白毛毛全都臟了。

楚池一秒嫌棄,捏著狗的後脖頸,跟宋芷琳一起進門,然後把使勁兒蹬腿兒不停“嗷嗚”的係統扔給了保姆。

“小池回來啦!”宋芷霜開心的朝楚池走過來,後麵一群人全都看著這場景,心中各有所思。

楚老爺子說倒就倒了,楚家這搭上首都那邊的巨頭還沒高興兩天,似乎就出了什麼要命的岔子,陳佳貞和楚誌華成天忙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反觀楚誌生,跟楚氏切割之後外貿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宋芷霜現在隻安心在家裡養胎,人都胖了一圈,這人跟人過的日子可真不能比。

還有楚池,楚池以前跟楚家人的態度眾所周知的不好,可這回以卡斯特分公司總裁的身份回來,還跟宋芷霜這麼親,這楚家當家的是不是就要換人了?

大家可不是瞎子,楚氏說著光鮮,目前也沒出什麼大亂,但要真沒事,一向愛出風頭的楚誌華夫妻這種重要的日子會不在麼?

更何況,卡斯特的新芯片引起了上頭的重視,若可能,還會掀起一場新的行業變革,楚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你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叫羅什麼的,他旁邊是宋振明那個小女兒吧。”

大家正聊著,一個太太就眼尖的看見了大門口出現的人。

她旁邊的夫人掃了一眼,眼中劃過一抹冷笑,嘴上卻笑著說:“可不是嘛,楚池以前跟這小子挺好的,是不是,但是楚池現在怎麼不回天榮了?”

若楚池真的死了,羅勳那時候強勢站出來的姿態倒是說明兩個人兄弟情深了,但是若楚池沒死,他那樣的作態多少有點迫不及待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楚池始終沒事啊?

羅勳一出現在楚家,原本還算熱鬨的氛圍瞬間一滯,這才重新恢複如常。

楚池順著大家的目光朝門口看去。

重新看見昔日好友熟悉的臉,正麵對上他平靜的目光,羅勳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腿都有些軟。

從前他就害怕楚池骨子裡那股狠勁兒,他情緒失控發起火兒來的樣子誰都怕,可如今,他隻是這樣簡單的看著他,臉上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他卻不但沒感覺到放鬆,還無端的後脊生寒,隻覺更加可怕。

高月晴此時已經把他給放開了,她看著楚池的眼睛有些亮,根本沒心思管什麼羅勳了。

“楚池……你……”在大家有意無意的打量下,羅勳激動又努力克製的走向昔日好友。

“小宋,這烤羊排是楚家保姆的手藝嗎,能給我寫個做法……”康緣嚼著肉湊近倆人,正要托關係要菜譜,結果就這樣撞上了這種場麵。

宋芷琳後退一步,退到康緣旁邊,看了他的盤子一眼:“這個確實好吃,一會讓廚師給你寫一個,我也喜歡吃。”

楚池看了一眼在這裡討論羊排的倆人,轉頭看羅勳,羅勳已走到他們麵前。

羅勳其實挺害怕的,但是現在他沒辦法了,他隻能賭楚池始終不知道那場事故中有自己的手筆。

他硬著頭皮想要在開口與他敘舊,這時康緣又說:“你姐家的廚子真不錯,你還有沒有推薦的東西啊,這東西太多了,都嘗過來太浪費時間啊……”

宋芷霜這次弄的餐點是自助形式的,花樣確實不少。

羅勳脖子都憋紅了,看了一眼楚池,又要張嘴,就聽楚池身後的宋芷琳特彆真誠的給他安利:“那個酥皮餡餅也好吃,就在那,你切一塊嘗嘗,我覺得好吃……”

羅勳:“……”

“這……”他尷尬的說,“能換個地方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楚池這種態度然他心中打鼓,原本的自信一點點消弭,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心虛也竄上來了,愈發不敢直視楚池的雙眼。

楚池點頭,然後示意,率先朝外麵走去。

“要說什麼,說吧。”寂寥的後院,遠離喧鬨,石柱後麵,陰影無人的角落。楚池開口。

羅勳細細觀察著陰影中他明滅的眼神,沒有老友重逢的激動,也沒有關於天榮情況的關心。

他的心臟猛然下墜。

他不是傻子,到了這個份兒上,他覺得已經不用再問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你……”他艱難開口,因為驚慌聲音都顯得有些沙啞,“你……為什麼沒回來?”

“我回來了,現在回來也不算晚。”楚池說,他深吸一口氣,靠在石柱邊,看著明顯氣短的人,他仿佛透過這具身體,看透了他狼狽的靈魂,“沒想到你還敢找過來。”

“我……”羅勳忽然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相信我,楚池,我不知道你還活著,天榮是你和我看著成長起來了,它現在到了這個境地,你不心痛嗎,你就算恨我,你也不該看著它就這樣毀掉!”

“你這是什麼話?”楚池不耐煩他靠近,伸出有力的手拎起了羅勳的衣領,“砰”的一聲將人狠狠撞在牆上。

他拚命克製著那雙手,這手本是想掐著他,將他狠狠摜在地上,往死裡打一頓、然後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求饒,看著他渾身是血的掙紮,然後再用刀,一點一點剖開他的胸腔,看看裡麵那顆還在拚命挑動的心臟,瞧瞧它到底是不是黑的。

他本來是想這麼做的,他想讓這個人也嘗一嘗,那種被最信任的背叛的、剖心挖肝般痛苦的滋味。

他想仔細看清對方不堪的欲望和醜陋的貪婪。

但是,他突然就沒興趣了,現實就是,他危險的輕眯起眼看著這個被領帶勒住粗喘掙紮的男人,奇怪的問他。

“你覺得天榮鬨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我的錯?”

“你……”羅勳對天榮是有真感情的,見楚池這樣問,心中也憋著一口氣,恨聲道,“不是你的錯嗎,一定是你指示小王偷走文件的,你就是你故意要攪亂發布會,讓給我難堪!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不回來,你不知道這會影響天榮多少人的生計問題嗎!”

羅勳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無數日夜,為失竊文件焦頭爛額、而新品暴雷無力回天的時候,他都是這麼想的。

“我為公司付出了多少,你怎麼能這麼毀了它!”

“楚池,做人不能沒良心,就算你恨我,公司那些人呢,你不管他們了嗎!”

“而且你沒證據!反正你也沒死,就不能讓這件事過去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要顧全大局,天榮也是你的責任!”

楚池忽然覺得膩歪,他就不應該跟這麼個玩意兒浪費時間,何必跟他掰扯這些、何必跟他說一些有的沒的話,這個人就是看你不順眼,就是覺得你擋路了。

他已形成一套自己看待問題的規則,這不是你上下兩張嘴一碰就能改變的。

就這樣吧,最多三天,破產、清算、被外麵的手拆得稀爛,連同他們曾有過的友情,連同他該放下的一些過往。

至於這個人,他還沒那個本事再蹦躂起來,他會狼狽的消弭於落敗的邊緣,直到認命、絕望,鬥誌徹底死去,然後爛在他曾爬出來過的泥裡。

楚池突然卸了力氣,打算放手,轉頭離開。

但下一秒,他剛鬆了手,一股不怎麼好聞的味道襲來,他反應靈敏,下意識的躲開。

“噗呲——”

“呼啦——”

野蠻惡心的撞進鼻腔——羊的膻味、魚的腥味、還有不知名的內臟、腸子的糞臭味、聞一口就想吐的黏膩湯血……紅的、黑的、糊成一團一團、一塊一塊,全都劈頭扣在了羅勳的臉上。

一切來得過於突然,羅勳激動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注意宋芷琳和康緣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他被那冰涼滑膩又惡心的東西給砸懵了。

康緣放下那個膝蓋高的廚餘垃圾桶,“砰”的一聲,yue了。

他就說麼,宋芷琳為什麼要拉他去廚房倒垃圾。他可真是命苦,臟活兒累活兒全歸他。

緊接著,他打著手機的手電筒照在他們身後。

迎著光,羅勳下意識的閉上眼,康緣聞著那股越來越重的味道,差點原地把剛吃進去的小羊排和酥皮餡餅給吐出來。

羅勳都懵了。

宋芷琳站在康緣的光後麵,楚池的旁邊,平靜開口,不激動,也不憤怒,但是口中的鄙夷如一把利刀刺穿他的耳膜,令他渾身顫抖。

“做人不能沒良心,做人也不能不要臉,比如你沒請柬就敢來人家裡找晦氣,還在這裡對主人家發脾氣。”

“我都不說你是個狼心狗肺的人渣,你還敢罵彆人沒有責任心?”

“想做一把手、想當老板是嗎,他出事的時候不就是機會嗎,結果你就把公司弄成那個樣子,給你機會你都不中用,你好意思在這裡指責彆人?”

楚池先是被那股不可思議的味道給震驚住了,他下意識的想後退,但轉頭就看見了宋芷琳那張冷靜卻絕色的臉,逆著光,她的眼睛在發亮,那種淩人的氣勢,他隻在那日包子店遇見張子蓉母子的時候看見過。

那個時候,也是在維護他。

“你懂什麼!”羅勳下意識的反駁,但是那股令人難受的味道卻鑽滿鼻腔,隻要他一張口,他甚至能嘗到那股惡心的腥臭。

他從沒被人如此羞辱過,一時竟不知該不該走。

這幅鬼樣子走出楚家大門嗎?

“我不懂。”宋芷琳一點兒都沒被他的質問激怒。

“但我不懂,你也不懂,所以你不配在這裡要求他,也不配質問他。”

“你身上穿的、戴的,平時吃的,喝的,全都是公司賺來的錢,甚至這些錢也不該是你得的,你是偷來的,是個偷東西的賊,隻能靠謀害彆人證明你的實力。”

“可是,你就是陰溝裡的老鼠,見不得光的手段算什麼實力。”

“憑你做過的事,你應該馬上去坐牢,現在也根本不配出現在他麵前,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所以,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發臭,全都是他沒有揭穿你,你該心生感激。”

康緣咧咧嘴,後脊發涼。

真毒啊。

“你……”

味道漸漸擴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令人難以忍受,宋芷琳終於捏著鼻子,後退了一步,然後偏頭看楚池:“讓人清理一下垃圾,不要打擾到姐姐的客人。”

“馬、馬上……”楚池還在那裡發愣。

突然被宋芷琳這樣一點名,他終於回神了,然後拉著人後退一大步,嫌棄的打電話叫前院的保安過來。

其實,沒揭穿羅勳的原因並不是他念舊情,隻是證據太少,他也覺得,讓這個人坐牢,懲罰太輕了。

他沒宋芷琳想得那麼好。

宋芷琳皺了皺鼻子,對他說:“我要去換衣服。”

“嗯……快去吧。”楚池胡亂應著,不看她。

宋芷琳走遠了,保安也來了。

楚池這才轉過頭,與狼狽又難看的羅勳對視,光與夜中,那幾乎無機質的死寂眼神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沒有怒火、戾氣,但是卻令羅勳真的開始害怕了。

他嚇得怒火都不敢再有了。

隻能這樣僵硬著,任由兩個保安拖走。

康緣收了手機,捏著鼻子衝他嚷嚷:“我也得換衣服,我一開始還以為她要我從廚房拎了吃的過來呢,惡心死了!你快給我找一套衣服!”

楚池摸了摸身上,這才發覺自己不抽煙了,所以身上沒有帶煙的習慣了。

他走過去,從康緣的口袋裡摸出了一盒煙跟一個打火機。

其實康緣也沒有煙癮,抽得也少,但是他一般都隨身攜帶。

楚池點燃一根煙,沒抽,就這樣用手指捏著,聞著那股煙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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