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陳知禮開車帶她去了石景山,靈光寺遠近聞名,香火旺盛,尤其是過年這幾天,來祈福的人絡繹不絕。
殿中佛像莊嚴肅穆,檀香嫋嫋。陳知禮在鐘聲悠揚中敬了三炷香,雙手合十,跪拜祈福,出來後唐念問他許的什麼願。
他不答反問:“你許了什麼願?”
他不說,唐念也不想說,隨口編了個:“一夜暴富,每天什麼都不乾卻嘩嘩地來錢那種。”
陳知禮笑說:“這個簡單。”
唐念:“?”
這還簡單?
陳知禮與她並肩走著,雙手插兜,閒庭信步,路過一座小池塘,他下巴往前輕輕一揚:“看見前麵的許願池了?”
唐念看過去,是個帶噴泉的四四方方小池子,不斷往外冒著水,有情侶圍了一圈,虔誠地往裡麵扔硬幣,她回:“看見了,怎麼了?”
“這樣,你過去讓裡麵的王八出來,你趴下,自然每天都來錢嘩嘩的。”
“……”
你才王八呢。
從靈光寺出來,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道閒逛,天色漸漸暗下來,石景山的遊樂園今晚有煙花秀,大廣場上人頭攢動,摩肩擦踵,大家都翹首以待。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河邊,唐念說讓他等一會兒,然後自顧自地跑開了。
陳知禮找了張路邊的長椅坐下,麵前就是河邊的圍欄,水麵結了層薄薄的冰,像鏡子一樣照映著身後遊樂場裡的城堡。
不一會,小姑娘回來了,長發飛揚,一路小跑,像極了童話裡的在逃公主。
陳知禮喊她慢點。
她氣喘籲籲跑他身邊坐下,用牙齒扯掉手套,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取出一瓶啤酒,兩隻透明的塑料酒杯,晃了晃:“要來喝點助興嗎?”
陳知禮說:“不行。”
他不能喝酒。
唐念繼續慫恿:“研究發現,適當喝點啤酒有助於提升大腦的智商哦。”
陳知禮還是搖頭說不行。
“就一丟丟,陪陪我嘛,”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點點高度,小姑娘實在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含著勾子似的,又純又欲,用這雙眼去央求人,沒人拒絕的了。
陳知禮敗下陣來,接過她手裡杯子說自己倒,然後就真的給自己倒了一丟丟,冒著氣泡的淡黃色液體都不夠鋪滿整個杯底。
唐念睜大眼睛:“這麼點,你是不是男人?”
陳知禮對她的激將法置之不理:“喝酒跟男人可並不成正比。”
唐念有些好奇:“你是真的從來沒喝過酒嗎?”
陳知禮:“喝過,但……不是很愉快的回憶。”
高中畢業聚餐被班裡男生慫恿著喝了兩杯,喝完就住院了,慘痛的教訓後才時刻謹記不能喝酒。
“好吧,不為難你了,”唐念給自己倒上半杯,迎著如霜的月色和他輕輕碰了一杯:“新年快樂,荔枝!”
“新年快樂,甜甜同學。”
甜甜這個乳名,還是第一次從同齡人口中讀出,她有點害羞,但沒說什麼,仰頭把酒乾了,握著酒杯看他。
陳知禮看了眼杯子,又看了眼她,在她監督式的目光中閉著眼把那層薄薄的液體吞下去。
唐念急迫地問:“怎麼樣?”
陳知禮皺眉說:“難喝。
()”
唐念哈哈笑著說還是第一次聽男生說酒難喝。
好在喝的量少,酒進入胃裡後他的身體也沒什麼特彆的反應,隻感覺熱熱的,被風一吹,露出的皮膚有點發癢,但還是可以忍的程度。
唐念喝上頭了,興致勃勃又要去倒,被他握著瓶身拿走:不喝了。☉()_[(()”
“可我才喝了半杯。”
“兩杯果酒都能醉的人喝半杯不少了。”
唐念悶悶不樂地“哦”了聲,眼珠滴溜溜地轉著,趁他不注意偷偷繞過他身後抓著酒瓶跑了。
陳知禮:“?”
哪裡來的又菜又愛喝的酒鬼。
他算是知道了,這丫頭就是看著乖巧聽話,骨子裡皮得很,小腦瓜裡淨是些鬼主意。
唐念背靠著河水的圍欄,夜風將她的長發吹得微微淩亂,她又喝了半杯,在陳知禮追過來時,舉手投降,乖乖把酒瓶上交。
陳知禮不太理解:“酒就這麼好喝?”
“嘿嘿開心嘛,”她轉過身去,看蕩漾的水麵映著城市的霓虹:“荔枝……”
陳知禮站她旁邊:“嗯?”
“在T大讀大學是不是很好啊?”她的聲音被夜風清淺地送過來,語氣帶著羨慕。
“還行,”陳知禮說:“具體怎麼樣,你可以考上自己來體會。”
“我考不上……”
“謙虛了,按你期末的成績,全國的大學不由著你挑?”
“可是就算擦邊進去也讀不了你的專業啊。”
陳知禮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讀我的專業?”
“嗯,”說完,她的嘴巴又撅起來,先發製人:“你不會是覺得我太笨不適合學吧?”
陳知禮笑:“你挺會扣帽子,我隻是驚訝,為什麼想讀我的專業?”
“也沒什麼,就是小時候看科幻片覺得AI很酷,假期看了你幾本書就覺得這專業挺好的,日後也好找工作,你知道的,我是個沒什麼目標的人,普通又無趣,沒什麼大的理想。”
“是嗎?”他說:“我覺得你挺有個性。”
“哪裡有個性?”
“有時候很乖有時候又很大膽,溫順與叛逆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挺少見的,所以我覺得隻要你想做什麼,就一定能做到。”
“真沒有,我挺自卑的,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從小就是第一名,也一直被人誇聰明,來附中後才發現自己是井底之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太多人比我聰明了,一下子落差挺大的,我對考上T大一點信心都沒有。”
陳知禮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有什麼好自卑的,聰明人多了去了,但是近代科學每三百年才會出現一個愛因斯坦,就算再聰明,在時代的洪流麵前都不過是普通人罷了,過自己的生活就好,不需要和彆人比。”
唐念陷入了emo,情緒上來後越發難過,聽不進去他的安慰:“因為你是IMO滿分的天才,所以才這麼說。”
“我隻是
() 比較擅長數學,就像你也有比我更擅長的。()”
比如??()_[(()”
陳知禮舉了下手裡酒瓶:“酒量。”
唐念一頓,噗嗤一聲笑了,琥珀色的瞳仁在霓虹的閃爍過明亮的光。
她這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有什麼好自卑的。
她都有超過天才的優點了。
十一點之後,城堡前聚集了人,是煙花秀要開始了,唐念看過去:“我們也去看看吧。”
陳知禮:“好。”
人太多了,大概全京北的人都來了,人海一層又一層的,她被後麵人推著往前走。
酒勁上來後,唐念整個人昏沉沉的,身體都發軟。陳知禮摟緊她,以防她被人衝散。
“開始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人聲逐漸沸騰,數不清的禮炮在不遠處點燃,盛大的煙花點亮夜空。
唐念仰著頭,她膚色冷白,臉頰泛著一層薄粉,怔怔地迷失在絢麗五的煙花中。
禮花綻放的聲音不停響徹雲霄。
唐念自從搬來京北,就總有一種戰戰兢兢、寄人籬下、漂泊無依的感覺,就連努力考大學也隻是她逃離現在這種生活的一種方式,她並不期待,隻是在被生活推著往前走。
但這一刻,她忽然感覺自己好像並不是孤獨的了,她也隱隱生出一種期待,就像剛剛許的新年願望。
想考T大。
後麵半句她沒說,但自己心裡知道,想去找他。
陳知禮垂下眸光,看著躍動的彩色光芒爬上少女的臉龐,明豔生動,絢爛耀眼。
許是他的目光過於炙熱,唐念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那對漆黑眼眸在煙花襯托下,瑩潤透亮。
他的唇形很好看,輪廓分明,精致飽滿,好像很好親。
唐念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矮下身子。
陳知禮以為她有話要說,欠腰把耳朵低下來。
唐念卻沒吭聲,隻是輕輕摟住他的脖子。他的臉再一次在她眼前放大數倍,連睫毛都根根分明。
明月高懸,煙花盛開,幸好喝酒了,要不然這樣看著他,她的臉不知道要熟成什麼樣子,借著酒勁,她忽然想做一個大膽的決定。
少女墊著腳尖仰起臉,雙手像貓爪一樣掛在他身上,緩緩把眼睛閉上了。
陳知禮笑出聲,伸出指尖,清戳她的額頭:“怎麼,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唐念捂著額頭睜開了眼,心裡泛著酸的失落,他真不浪漫,難道平時不看偶像劇的嘛,不知道女孩子閉上眼睛的意思其實是……
他忽然傾下身,將唇印在她的唇上。
……吻她。
唐念的眼睛來不及重新閉上,呼吸一瞬間屏住,心臟猛烈又刺激地撞擊著心臟,一下又一下,甚至都快蓋過耳邊禮炮的聲音。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唇瓣是這麼的柔軟,冰冰涼的,像果凍一樣,彌漫著些許熱氣、酒氣、還有淡淡的獨屬於陳知禮的,獨一無二的,帶著溫柔與繾綣的清列味道。
是他們在新年的煙花下的初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