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
教室角落的音響連響兩聲, 教室中的少年們瞬間就炸了鍋。
“終於放學了,餓死老子了!”
“走走走,吃燒烤去!”
“讓讓讓讓, 我尿急!”
“哈哈哈這傻-逼, 自習課還硬要憋著...”
“小阮, 一起去吃燒烤嗎?”
靠窗那列倒數第三排, 一臉乖樣的男生抬起烏黑發亮的小腦袋, 緩緩抬手揉了揉眼睛, “不了, 我等糖...”
“睡傻了?”發出邀請的男生打斷他, 爽朗笑起來, “溫棠今天請假了,不還是你替他請的麼。”
阮眠掩嘴打了個嗬欠, 才有些懨懨道:“睡懵了,不吃了, 我回去打遊戲。”
男生像是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又笑著說了句“你是真網癮少年”,就轉身和彆人勾肩搭背走了。
阮眠垂頭,把課桌上書本文具都一股腦兒丟進書包, 背在肩上往外走。
打定了主意要回去打遊戲, 阮眠就沒想在晚飯上耽誤時間。
他們學校門口有條小吃街, 放學這個點賣什麼的都有。
阮眠在常吃的一個冷鍋串串攤前停下, 前麵還有三個人在排隊。
他一邊等前麵的人買完,一邊湊著腦袋看今天要吃什麼。
很快, 前麵的三個同學就都買好離開了,一人手裡捧著一個大紙罐。
阮眠走到了近前,笑著和老板打招呼:“叔叔下午好!”
老板笑嗬嗬招呼道:“小同學來啦, 今天怎麼一個人?”
“糖...我朋友他今天請假了,”阮眠眼睛盯著小攤上的一鍋鍋串串,熟練報菜名,“我要兩串蟹排,一串魚丸,鳳爪,海帶,脆皮腸...嗯,再要一串年糕,芝士心的!”
“叔叔多送你一串年糕!”
老板一邊說,一邊拿了兩串芝心年糕放進塑料袋裡。
阮眠不喜歡要大紙罐,因為他一般不會邊走邊吃,都是打包帶走的。
他是這裡的老顧客,不需要說,老板也會直接裝塑料袋。
阮眠付了錢,接過塑料袋,和老板道了聲謝,就準備離開。
可就在他要轉身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到,不遠處有人在看他。
那道目光好像很專注,可除了“專注”外,阮眠並沒有感覺到其他什麼情緒。
他手指勾著塑料袋,抬眼飛快掃了一圈四周,但這個點的小吃街上實在太多人了,絕大多數還都穿著一樣的校服,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
倒是串串的味道愈發濃鬱,直往鼻尖裡鑽。
阮眠深吸口氣,沒再細想,轉身拐進了另一條小巷。
餓死了,要以最快速度喂完小貓,再最快速度回去吃串串!
他想得很美好,可現實卻很骨感——
走到一半,阮眠突然感覺到口袋被重重扯了一下。
托有個警察爸爸的福,阮眠手比腦子快,下意識按住了口袋。
意料之中,他按住了一個人的手腕,可意料之外,那手腕細得過分。
阮眠低頭看下去,就不由瞪圓了眼睛。
他確實碰到小偷了,可這個小偷,才到他的腰高...
小男孩黑黑瘦瘦,一雙大眼睛此時看著他,眼裡寫滿了恐懼。
阮眠歎了口氣,瞬間就心軟了。
他佯裝生氣低喝了一句:“不準動!”
之後,就鬆開了小男孩的手腕,轉而從自己口袋裡摸出錢包,把裡麵僅有的零錢,全都塞進了小男孩臟兮兮的手裡。
小男孩僵著胳膊,瞪著眼睛看阮眠,嘴唇囁嚅兩下,卻沒發出聲音。
阮眠沒能理解他的意思,片刻後,又一咬牙一狠心,打開手裡的塑料袋,取出一串芝心年糕叼進嘴裡,之後剩餘的,全都掛在了小男孩手腕上。
“以後不可以再偷錢了!”
阮眠裝凶警告了一句,就看著小男孩嘴唇又囁嚅兩下,之後飛快一溜煙跑了。
對於小男孩這個反應,阮眠倒是沒什麼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到手的串串飛了。
囫圇咽下嘴裡的芝心年糕,阮眠又重重歎了口氣,埋頭繼續往巷子深處走。
巷子儘頭,有一個溫暖的小貓窩,窩裡藏著一隻小貓咪。
阮眠在貓窩前蹲了下來,熟練從背後拽過書包拉開,取出一盒貓糧,倒在了小貓咪麵前的盆裡。
小貓對阮眠已經很熟悉了,它毫不防備地邁著貓步走出來,趴在阮眠麵前吃起了貓糧。
阮眠用食指戳了戳它圓圓的腦袋,小聲同它說話:“小吃貨,你都有的吃,我倒是沒飯吃了。”
小貓當然不會聽懂阮眠說的話,但它卻回應得很熱情:“喵~喵~”
喵夠了,它還乾脆一個翻身,平躺在阮眠麵前,朝阮眠露出了胖乎乎又毛茸茸的肚皮。
阮眠熟練伸手,撓它的肚皮。
小貓被撓得很舒服,“喵喵”叫得更歡了。
阮眠盯著它看了兩秒,笑起來,也開口,小聲學著小貓,“喵”了一聲。
撓夠了,阮眠又在它圓腦袋上揉了一把,同它告彆:“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哦!”
丟下這句,阮眠就把書包拉好,原背在了肩上,轉身...
轉身,卻迎麵撞上了一個陌生男生。
男生很高,真的很高,需要阮眠仰起腦袋看的那種高。
人也很瘦,校服穿得極不規矩,鬆鬆垮垮的,拉鏈快要墜到肚臍,露出裡麵的純黑色T恤。
他額前劉海很長,長得甚至遮住了眉眼,整個人都像被一層厚重的烏雲籠罩著一般,格外陰鬱。
阮眠不自覺微微皺了皺眉。
對視兩秒鐘,阮眠率先開口:“你...你也來看小貓?”
男生被他說得回了神,他眼眸沉沉看著阮眠,低低“嗯”了一聲,“對,看小貓。”
可雖然這麼回答,他的眼睛卻定在阮眠身上,一眨不眨。
阮眠正要側身讓開,就聽男生又接了一句:“再喵一聲我聽聽?”
阮眠:“?”
這人怕不是有那個大病。
阮眠小眉毛都皺在了一起,他脫口想說一句“有病”,可卻不知道為什麼,就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拖拽著他一般,讓那兩個字在他嘴邊打轉,卻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口。
正與自己做鬥爭,就聽有那個大病的人又說話了:“請你吃晚飯,好不好?”
阮眠很想有骨氣地說句“不好”,然後直接轉身走掉,但他最後隻是做了個吞咽動作,就心安理得咽下到嘴邊的“有病”,點了下頭。
陰鬱男生嘴角好像微微往上挑了挑,可等阮眠看過去的時候,就又已經壓得平直了。
那一瞬間的笑容淺淡而又極其短暫,就好像錯覺一樣。
可阮眠卻不得不承認,很好看。
直到和陰鬱男生一起,坐在了小吃街儘頭的一家燒烤店裡,阮眠才霍然回過神來,心底浮起兩分荒唐。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初次見麵,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坐在一起吃飯。
可卻又偏偏不覺得尷尬,相反,有種很莫名的,就像相識已久一般的熟稔感。
即便阮眠完全不知道,這份熟稔是從何而來。
正想得出神,眼前忽然多了一隻骨骼分明手指修長的大手。
那隻手輕輕揮了兩下,男生低冷嗓音響起來:“不點菜,在想什麼?”
阮眠倏然回過神來,卻又好像還是不那麼清醒,他抿了抿唇,回答:“在想...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微愣一下,這一次,唇角挑得更高了兩分,雖然還是稍縱即逝。
“薄硯,”阮眠聽見他答道,“涼薄的薄,硯台的硯。”
阮眠莫名不太喜歡他用“涼薄”這個詞形容自己,眉頭微皺,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忽略過去,自我介紹道:“我叫阮眠,中阮的阮,安眠的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