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生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劉好好說話文縐縐的,他聽不大懂,大概也知道是說讀高中好,可她也不想想,家裡當初為了讓她讀高中,已經勒緊褲腰帶過了這麼多年,要不是老爺子堅持,他才不乾哩,現在竟然想讓他要再供一個注定不會讀書的劉學習,他又不是腦殼壞掉了。
“阿爹,我能夠保證,隻要學習能夠讀到高中畢業,我一定能幫她找一份好工作。”劉好好一臉認真地說。
劉長生抬起頭,一時被她唬住了,這話從家裡其他人嘴裡說出來,或許他並不會放在心上,可說這話的人是劉好好,家裡唯一的高中生,又是和莊家訂了親的人,自從她當上代課老師之後,經常被叫到公社裡去開會,彆說在家裡了,在生產隊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說不定她真的能給劉學習找一份工作……
可是劉長生對這個二女兒並不看重,供她一路讀到初中已經很不情願了,本想著等她初中畢業之後,就給她說一門親事,一兩年後把她嫁出去的,如果劉學習接著讀下去的話,家裡豈不是還得再供她三年。
這麼一想,劉長生又不樂意了,“女孩子家的讀那麼多書做什麼?早點嫁人才是正經,你們幾個都是被你們阿公慣壞了,要我說女孩子家就不該讀書,趁早回來幫家裡乾點兒活。”
劉長生雖然是劉大力的獨子,可是他和父親的觀點完全不同,劉大力一去世了,他就動起了讓兩個女兒輟學在家的心思,劉學習可以去下地乾活,劉天天可以在家做家務,總之都比供她們讀書劃算,村裡那麼多女孩子都沒上學讀書,讓她們輟學也不是什麼怪事。
雖然劉學習自己對讀書也沒多大信心,但劉長生這麼說,她還是有些受傷,默默黯然地低下頭去,逆來順受地接受現實,劉天天則動動唇,一臉不忿地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敢說出口。
劉長生為人老實,但也是一家之主,過去是被劉大力壓著,現在他在這個家裡說話可是算數的,他要是不想讓她們讀書,她們就讀不成書。
“嫁人也得看能嫁個什麼人了,阿媽剛才也說了,書讀得多一些,也更好說親事,”劉好好一個未婚的女孩子,說起嫁人倒是半分羞澀也沒有,劉學習卻早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了,“學習要是嫁個種田的,或者舅舅村子裡那些捕魚的,今後能不能填飽肚子都還不知道,彆提今後幫襯向上了。如果她高中畢業,找一份像樣的工作,也能找個吃公家飯的男人。你看莊立軍還沒娶我過門呢,每月就能寄五塊錢,如果他種田捕魚能有這麼多餘錢?咱們供學習讀書,一年也就花個十來塊錢,今後一個月她自己的工資就能進賬十來塊錢,再讓他男人也給五塊錢,一個月可就是二十塊錢,一年兩百多塊錢呢,隻要一年時間就把這些年花的錢給賺回來了。阿爹阿媽你們有三個女兒,一個女兒一年就能給家裡帶來兩百多塊錢,三個女兒就是六百多塊,再等上幾年,我們三個姐姐一年就能把向上娶媳婦的錢攢齊,到時候給阿爹阿媽蓋一座新房子,給我們向上娶一個漂亮能乾的媳婦,這日子隻有越過越好的份兒。”
劉長生和程招娣都被她說懵了,他們本來就是老實本分的農人,哪裡架得住劉好好這樣巧舌如簧地忽悠,迷迷糊糊地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要真能讓劉學習讀下去,對家裡簡直是天大的好事。